Kitabı oku: «离开过», sayfa 3
第十章
最先吸引瑞丽的注意的是个玩具娃娃,神似她那天在达盖特那棵大树旁边发现的那个,就连姿势都一模一样。此时看见它坐在联邦调查局的司法实验室里,四围环绕着各种高级的仪器,她一时间吓了一跳。在瑞丽看来,它的存在显得太突兀,就像是在给过去的非数字化时代设立一个变态的小神龛似的。
而现在那玩偶只是又一个被塑料袋保护的证据罢了。她知道自从她在现场发现了这个玩偶以后,就立刻有一支队伍被派去将它收回处理。尽管如此, 它的出现还是显得如此扎眼。
特探员梅里迪斯走过来与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佩吉探员,”他热情地说。“欢迎回来。”
“能回到这里我很感激,先生。”瑞丽说。
她走到桌边与比尔和实验室技术员弗洛雷斯坐在一起。 见到梅里迪斯让瑞丽心里的疑虑和不安减轻了不少。她十分欣赏他严肃、直截了当的办事风格,而他对瑞丽也从来是尊敬有加。
“参议员那边怎么样?”梅里迪斯问道。
“不太乐观,先生,”她答道。
瑞丽从她的上司脸上发觉了一丝厌恶。
“你觉得他会给我们找麻烦吗?”
“我几乎可以肯定。对不起,先生。”
梅里迪斯同情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不是你的错。”他说。
瑞丽猜测他大概对参议员那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参议员纽布鲁的品行和典型的、有自恋癖的政治家没什么两样。梅里迪斯估计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弗洛雷斯快速地敲击着键盘。立刻,房间周围的大屏幕上就映满了恐怖的现场图像,官方记录,以及新闻报告。
“我们做了些调查,你说得很正确,佩吉探员,”弗洛雷斯说道。“同样的凶手的确在此之前还杀过人,比达盖特那起还要早得多。”
瑞丽听见比尔满意地咕哝了一声,让瑞丽觉得有种复仇的快感。她原来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但她很快又气馁了。又有一个女人曾经惨死。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她其实反倒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为什么我就从来不能因为猜测正确而庆祝呢?”她想。
一幅巨大的维吉尼亚州地图出现在主屏幕上,然后地图的范围被缩小到北部地区。弗洛雷斯在图上标出了接近马里兰州边界的一点。
“第一位受害者的名字叫玛格瑞特·杰拉提,三十六岁,”弗洛雷斯说。“她的尸体是在一家大约距离贝尔丁十三英里的农场上被找到的。她在距今两年前的六月二十五号遇害。那时联邦调查局还没有介入。当地警察让案子就这么沉了下去。”
瑞丽瞄了弗洛雷斯放在另一张大屏幕上的现场照片。凶手显然完全没打算将尸体摆好姿势。他急匆匆地把它扔下来以后就离开了。
“两年前,”她一边说一边想着,加工着所有的信息。她一方面对他干这行当已经如此之久感到很惊讶。而另一方面,她了解这些变态的杀手可以在暗处活跃多年。他们的耐心无人可比。
她观察着照片。“看来他那时还没有形成他的风格,”她注意到。
“没错,”弗洛雷斯说道。这里有顶假发,头发也被剪短了,但他没有留下玫瑰。不过,她也是被粉色丝带勒死的。
“他是在匆忙中完成这些程序的,”瑞丽说。“他太紧张了。这是他的第一次,没有什么自信心。他在处理艾琳·罗杰斯的时候有了些进步,但他直到丽巴·弗莱谋杀案的时候才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她想起了她之前要问的问题。
“您有没有发现受害人之间的联系?或者两位母亲孩子之间的联系?”
“什么也没有,”弗洛雷斯说。“家长团体之间的调查也毫无结果。她们似乎谁也不认识谁。”
这让瑞丽有些灰心,但也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第一个女人呢?”瑞丽问。“她大概也是名母亲吧。”
“没,”弗洛雷斯快速说道,好像正等着她提那个问题似的。“她已婚,却没有孩子。”
瑞丽呆若木鸡。她本来完全敢肯定,那杀手是专门找母亲下手的。她怎么会连这一点都搞错了?
她似乎可以感觉到,她刚刚回升的自信心又开始泄气。
就当瑞丽踌躇的时候,比尔问道:“我们距离确定嫌疑人还有多远?您从莫斯比公园里的毛刺里发现了什么没有?”
“没什么运气,”弗洛雷斯说道。“我们找到的是皮革的痕迹,而不是血。凶手戴了手套。他似乎相当讲究。就连第一期谋杀案的现场都没有任何指纹或DNA的痕迹。”
瑞丽叹了口气。她曾对能找到别人忽略的线索抱有那么大的希望。而她现在觉得自己都能被踢出局了。他们回到了电子画板前。
“对细节无比苛刻,”她评价道。
“尽管如此,我觉得我们也有些接近锁定嫌犯了,”弗洛雷斯补充道。
他用电子笔指出了地点,并划线将它们连接起来。
“现在我们对他之前的谋杀案有所了解,可以由此得到他更详细的作案领域以及规律。”弗洛雷斯说道。“首先是第一起,玛格瑞特·杰拉提,位于北部的贝尔丁;第二起,艾琳·罗杰斯,在西边的莫斯比公园;还有第三起,丽巴·弗莱,在偏南部的达盖特。”
瑞丽注意到,这三个地点形成了一个三角区。
“我们眼前看到的,是一片大概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地区,”弗洛雷斯说。“但是实际情况没有听上去的这么糟糕。这片地区很大部分都是农田,鲜有几座小镇。北边有些类似参议员家那样的房产。但大多数都是空地。”
瑞丽在弗洛雷斯的脸上看见了职业化的满足感。他明显非常喜欢自己的工作。 “我接下来要做的是,收集该地区所有已登记过的性侵犯者的信息,”弗洛雷斯说道。他打出了一行指令,随后三角区里就填满了大概二十多个的红色标记。
“首先排除同性恋罪犯,”他说。“可以确定我们的凶手不属于这一列。”
弗洛雷斯又打出一行指令,然后大概半数的红点消失了。
“然后咱们来把范围缩小到案情级别严重的,也就是因为强奸或者谋杀或者两者皆有而进过监狱的。”
“不,”瑞丽打断了他。“不能这么找。”
三个男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我们要找的不是暴力的罪犯,”她说。弗洛雷斯咕哝了一声。
“不暴力才怪!”他抗议道。
房间里一片沉默。瑞丽觉得脑袋里有什么思路正在初步成型,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她盯着那玩具娃娃。那玩偶依然丑陋地坐在桌子上,看上去比以前更加不和谐了。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她想。
然后,她开始缓缓地陈述她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不是明显的暴力。玛格瑞特·杰拉提没有遭遇强奸。而我们早就知道罗杰斯和弗莱也没有过。”
“可她们都是在经历过折磨后被杀害的,”弗洛雷斯发着牢骚。
房间里顿时有些紧张。布伦特·梅里迪斯一脸忧郁,比尔只是紧紧盯着大屏幕。
瑞丽指向了一张玛格瑞特·杰拉提被残忍截肢的尸体照片。
“他的第一起谋杀是他最暴力的一起,”她说道。“这些伤口又深又不规则,比接下来的两起严重许多。我敢保证你们的技师们早已确认那些伤口是在短时间内形成的,一个接一个。”
弗洛雷斯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
“没错。”
梅里迪斯好奇地看着瑞丽。
“这又能告诉我们什么呢?”梅里迪斯问。
瑞丽深吸了口气。她能感觉到自己即将再次陷入凶手的头脑中。.
“有一件事我敢肯定,”她说。“他从来没和任何人发生过性行为。他说不定从来都没和女孩约过会。这个人其貌不扬,毫无吸引力。女性总是拒绝他。”
瑞丽顿了顿,整理着思路。
“有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她说。“他绑架了玛格瑞特·杰拉提,把她捆起来,脱光了衣服,准备对她实施强奸。”
弗洛雷斯恍然大悟,一声惊呼。
“但他不行!”弗洛雷斯说。
“没错,他在性方面完全无能,”瑞丽说。“而当他没有能力强奸她,他彻底被激怒了。他开始用刀捅她。而这是他能获得的与性爱时的插入动作最接近的结果。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施暴。我猜他都没有想让她多活一阵子。”
弗洛雷斯指向了官方报告其中的一段话。
“你猜的没错,”他说。“杰拉提的尸体仅在她消失几天后就被发现了。”
瑞丽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十分恐惧。
“而他很享受这一切,”她说。“他很享受杰拉提脸上的痛苦和惧怕。他对所有的切割和刺伤都很享受。所以从那以后,他就形成了习惯。他学会了慢慢来,享受每一刻的折磨。而丽巴·弗莱所受到的折磨长达一周之久。”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覆盖了整个房间。
“那玩具娃娃和他有什么关联呢?”梅里迪斯问。“你怎么如此肯定,他是在制造一个洋娃娃呢?”
“那尸体的确与玩具娃娃很相像,”比尔说道。“至少最近那两次。瑞丽在这点上说的没错。”
“玩具娃娃确实有关联,”瑞丽轻声说。“但我不确定为什么。可能其中有什么报复的元素吧。”
最后,弗洛雷斯问:“那你觉得我们在找的人会是个注册过的性侵犯吗?”
“有可能,”瑞丽说。“但不是个强奸犯,也不是暴力性侵者。他更有可能是个完全无害的人物,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没准是个偷窥癖,或者暴露狂,或者是喜爱在公共场合手淫的家伙。”
弗洛雷斯快速地打着字。
“好吧,”他说。“我会排除暴力性侵者的。”
地图上的红点缩小到了零星几个。
“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瑞丽问弗洛雷斯。
弗洛雷斯翻看了几项报告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觉得我找到他了,”弗洛雷斯说。“我好想找到你说的人了。他的名字叫罗斯·布莱克维尔。快看这里:他是因为在玩具店里给娃娃摆淫秽造型被抓住的。就是说,它们被他改成了五花八门的离奇性交姿势。店老板报警了。布莱克维尔被判了缓刑,但官方从此一直在注意着他。”
梅里迪斯若有所思地摸着他的下巴。“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说。
“那我和探员佩吉需不需要立即去找他呢?”比尔问道。
“我们手头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法逮捕他,”梅里迪斯说。“连从上头拿到搜查许可证都没办法。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惊动他。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而且他有我们估摸的那么聪明,他很容易从我们手指缝里溜走。明天去他那里稍作拜访。看看他关于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务必小心与他打交道。”
第十一章
瑞丽回到位于弗莱德里克堡的家时,天已经很黑了。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还会恶化。她把车停在郊区的大房子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她曾经与莱恩和他们的女儿分享的房子。这里存留了不少记忆。有不少愉快的记忆,但也有不少不那么愉快的,还有些糟糕透顶的。
她正打算下车进家门,房子的前门就打开了。艾普尔跑了出来,门口明亮的灯映着莱恩站立的侧影。艾普尔走时他象征性地挥了挥手,然后就回屋关上了房门。
瑞丽隐约觉得他关门的时候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但估计是错觉吧。那扇门在很久以前就不再为她打开了,那门后的生活也离她远去。不过说真的,她从来就不属于那种平淡、安全、井井有条的生活。她的心属于那充满危险、混乱、和不可预知性的犯罪现场。
艾普尔打开了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迟到了,”艾普尔厉声说。
“对不起,”瑞丽说。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告诉艾普尔,她是多么的抱歉。不光是因为今晚,不光是为了她父亲,而是为她的整个人生抱歉。瑞丽多么想做个更好的母亲,在家里陪着艾普尔。可她的工作不允许她这样做。
瑞丽驶向路上。
“正常的家长不会每天没日没夜的上班,”艾普尔说。
瑞丽叹了口气。
“我以前说过的……”她开口说道。
“我知道,”艾普尔打断了她。“罪犯可不会放假。妈,这一点也不好笑。”
瑞丽沉默地开了一段时间,想和艾普尔说些什么,却感觉筋疲力尽,白天的工作让她不堪重负。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和你爸爸相处得怎么样?”她最后说道。
“不怎么样。”艾普尔答。
这个回答不出预料。艾普尔这些日子似乎比讨厌妈妈更要讨厌爸爸了。
又是一段许久的沉默。
随后,用稍微温和一点的口气,艾普尔补充道:“至少加布瑞拉还在那。偶尔能看见一张友好的面孔感觉还不错。”
瑞丽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瑞丽也很喜欢加布瑞拉,那个为他们家工作了好几年的危地马拉裔保姆。加布瑞拉一直责任感很强,很踏实,而这正是莱恩缺少的。至少加布瑞拉还没有从他们的生活中走开,这样她至少能在艾普尔住在爸爸家的时候稍微照看着她。
回家路上,瑞丽一直有种强烈的、想要和女儿沟通的欲望。但她要说什么才能打破这僵局呢?她也不是不明白艾普尔的感受,尤其是今晚的感受。这可怜的孩子,一定是觉得自己好像没人要似的,在爸妈两头被扔来扔去。对一个早就什么都看不惯的十四岁叛逆期少女来说,这肯定很难以承受。艾普尔好不容易才同意放学后每天去爸爸家等妈妈来接她的计划。可是新计划的第一天,瑞丽就迟到了这么久。
瑞丽开着车,感觉都快哭出来了。她还是想不出要说什么。她实在是太疲惫了。她好像永远都这么疲惫。
她们回家后,艾普尔一句话也没说就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并重重地关上了门。瑞丽在走廊里站了一会,然后敲了敲艾普尔的门。
“出来吧,宝贝儿,”她说。“咱们好好谈谈。咱们坐在餐厅里,喝杯薄荷茶。或者到后院里去。外面夜色很好,不去欣赏太可惜了。”
只听见艾普尔的声音答道:“你一个人去吧,妈。我忙着呢。”
瑞丽疲倦地倚靠在门框上。
“你总是说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瑞丽说。
“都过半夜了,妈,太晚了。”
瑞丽感觉心子里一紧,泪水涌了上来。但她坚强地不让眼泪掉出来。
“我尽力了,艾普尔,”她说。“我也在努力啊,不管什么方面都在努力。”
房间里鸦雀无声。
“我明白,”艾普尔最后隔着房门说道。
然后就没有了回音。瑞丽想知道此时女儿脸上是什么表情。她似乎从那三个字里听出了一丝同情。不对,应该不是吧。有可能是愤怒?瑞丽却也觉得不像。可能仅仅是疏离吧。
瑞丽进了浴室,冲了好长时间的热水澡。蒸气和温热的水珠按摩着她经历了漫长的一天过后、疲惫而酸痛的身体。她擦干头发走出来的时候,体力的确恢复了一些。但她的心里,还是感到空虚而忧愁。
但她知道,现在去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
她换上了拖鞋和浴袍,来到厨房里。她打开壁橱,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瓶未开封的波旁威士忌。她想着要不要给自己倒两杯威士忌。
“不是什么好主意,”她坚决地抑制住了自己。
以她现在的心情,她可能一喝就停不下来了。这六个星期以来经历了这么多困难,她都没有让酒精征服她。现在可不是随心所欲的时间。她给自己泡了一杯薄荷热茶作为替代。
然后,瑞丽在客厅里坐下来,开始翻看装满了关于三起谋杀的照片和信息的文件夹。
她对六个月前、在达盖特附近遇害的死者早有了解。这是他们现在所知的第二起谋杀案。艾琳·罗杰斯已婚而且有两个孩子,与丈夫合伙开饭馆为生。瑞丽也曾经去过丽巴·弗莱——第二起谋杀案的受害者的遇害现场。她还亲自去拜访过弗莱的家人,包括那个自尊心膨胀的参议员。
但贝尔丁两年前的这起案子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越往后读案子的报告,玛格瑞特·杰拉提的形象就越真实。她不仅仅是讣告上的一个名字,她曾经生活过,呼吸过。她在贝尔丁当过会计师,最近才从纽约州北部搬到维吉尼亚。她幸存的家人除了丈夫意外,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位丧夫的母亲。亲朋好友都觉得她人很好,虽然喜欢独处,甚至有些孤傲。
一边品着茶,瑞丽一边想:玛格瑞特·杰拉提如果还活着,现在会过得怎么样?她才三十六岁,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子女会长大成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期待着她。
想到另一件事,瑞丽打了个寒颤。那仅仅是在六个星期以前,她生命的归宿几乎成了文件夹里的一纸讣告。她的整个存在都面临着化为恐怖的照片和官文、烟消云散的危险。
她闭上了眼睛,试图赶走正要汹涌而来的回忆。可不管她如何抵挡,终究无济于事。
她爬过黑黝黝的房子,听到了地板下有抓挠的声音,还伴有一声呼救。在墙上摸索一番之后,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暗门,正好通向地板下的矮地下室。她将手电筒照向下方。
灯光下,是一张惊恐万分的面孔。
“我是来救援的,”瑞丽说。
“你来了!”那可怜的俘虏喊道。“啊,感谢上帝你终于来了!”
瑞丽赶到那泥土地上的小笼子旁边。她研究了一下门锁,然后掏出了她的折刀开始撬锁,直到那锁强行打开为止。那女人随即从笼子里爬了出来。
瑞丽和那女人向着出口爬去。可那女人才刚刚爬出去,瑞丽就被一个充满威胁的男性身影挡住了。
她无处可去,但那个女人还有机会。
“快逃啊!”瑞丽尖叫道。“快逃!”
瑞丽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她真的只能一辈子时时刻刻活在阴影下了吗?当然,这些百日噩梦与手下这起关于谋杀和折磨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尽管如此,她也知道有个人会一直帮助支持她。
她拿出手机,给玛丽发了条短信。
“那个,你睡了没?”
几秒种后,就收到了回复。
“没呢。你感觉怎么样了?”
瑞丽回复道:“浑身发抖。你呢?”
“吓得睡不着觉。”
瑞丽想发给她一些能安慰两人的话。不知为什么,光是短信好像作用不大。
“你想谈谈吗?”她在手机上打着字。“我的意思是,在电话里谈谈?”
这次玛丽用了几分钟才回复过来。
“算了吧,我不太想。”
瑞丽一时有些惊愕。随后,她意识到,对玛丽来说,她的声音可能带来的不完全是慰藉。有时候还可能会让她想起过去的遭遇。
瑞丽想起了她们上一次谈话时,玛丽说过的话。“抓到那个王八蛋,替我杀了他。”她推敲着玛丽的话,想起了自己手里可能还有玛丽愿意听到的新消息。
“我回去上班了,”瑞丽回复。
玛丽一连串打出了好几行字。
“太好了!真高兴!我明白这对你来说有多不容易。我为你自豪。你很勇敢。”
瑞丽叹了口气。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勇敢。至少现在没觉得。
玛丽继续发来信息。
“谢谢你。现在知道有你在着手破案,我心里感觉好多了。可能我现在睡得着了。晚安。”
瑞丽回了信:“加油。”
然后她就放下了手机。她自己感觉也好些了。毕竟,就这么回到工作岗位,她还是有所贡献的。虽然进度很慢,但她感觉伤口正在愈合。
瑞丽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直径爬上了床。白天的精疲力尽让她很快就睡着了。
瑞丽那时才六岁,和妈妈在一家糖果店里。想到妈妈要给自己买好多糖果,她就非常开心。
可是一个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那是个又高又凶的男人。他的脸上套着什么东西。那是只尼龙丝袜,就和妈妈穿在腿上的差不多。他掏出了一把枪。他向妈妈吼着,索要着她的手提包。可妈妈被吓坏了,动都动不了。她没法将包递给他。
所以那男人朝着她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她摊在地板上,鲜血汩汩。男人抢走了手提包,逃走了。
瑞丽尖叫了一声又一声。
然后她听见了妈妈的说话声。
“你帮不上什么忙的,宝贝。我要走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瑞丽仍然站在糖果店里,可她现在一下子长大了。妈妈就在她眼前,站在她自己的尸体上方。
“我一定要把你救回来!”瑞丽哭喊道。
妈妈向瑞丽露出悲伤的苦笑。
“不行的,”妈妈说。“死人是不能复活的。”
瑞丽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一声拍击的噪音猛地将她从梦中惊醒。她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屋里现在已然寂静无声。
但她很确定,刚才听到了什么。好像是前门传出来的声音。
瑞丽本能地打了个激灵。她从衣柜里拿出手电筒和手枪,小心翼翼地朝前门走去。
她透过猫眼窥视着门外,但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夜色如水。
瑞丽振作起来,一下子将门大敞开,映着外面路灯的光。外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而当她把手电筒移到门廊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有几块碎石散落在那里。刚才的噪音是有人扔石头发出的吗?
瑞丽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者,试着回想昨晚回家的时候,这些石头在不在那里。可她现在迷迷糊糊的,实在想不起来。
瑞丽在那里站了一会,可外面却没有一丝人影。
她把大门关上锁好,顺着短短的走廊走向位于尽头的卧室。而当她就快要走到头的时候,却惊骇地发现,艾普尔的房门虚掩着。
瑞丽一把拉开房门,看向屋内。
惊恐无比的她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艾普尔不见了。
第十二章
“艾普尔!”瑞丽尖叫道。“艾普尔!”
她跑到卫生间里找,可她的女儿并不在那。
她绝望地在整栋房子里跑来跑去,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在每个房间里、每个衣柜里都找遍了,却一无所获。
“艾普尔!”她又一次尖叫道。
她辨认出了嘴里胆汁的苦味。那是恐惧的味道。
最终,在厨房里,她发现了从打开的窗户外,飘进来的怪味。这味道她在许久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再熟悉不过了。她不再感到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伤心和烦恼。
“我的老天,”瑞丽自言自语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猛然打开后院门。在黎明的微光下,她能看见,她女儿还穿着睡裤,坐在旧野餐桌上。艾普尔看上去由于内疚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干嘛,妈妈?”艾普尔问。
瑞丽大步流星穿过后院,伸出她的手。
“把它给我,”瑞丽说。
艾普尔别扭地试图做出天真无辜的表情。
“给你什么?”她问。
瑞丽声音里的伤心多于愤怒。“你刚才在吸的大麻,”她说道。“还有,能不能请你不要瞒着我?”
“你疯了吧,”艾普尔说,尽她最大的努力,让语气义愤填膺。“我什么也没吸。你总是把我的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想,你知道吗,妈?”
瑞丽注意到,女儿在长椅上的坐姿是前倾的。
“移开你的脚,”瑞丽说。
“什么?”艾普尔说道,家装不明白。
瑞丽指着她那只可疑的脚。
“移开你的脚。”
艾普尔大声抱怨着,还是服从了。果然,躺在她拖鞋下的,是一支刚被踩扁的大麻烟。它还冒着一丝热气,气味比以往更加强烈了。
瑞丽弯下腰,将它拾起来。
“现在,把剩下的都给我。”
艾普尔耸耸肩。“剩下的什么?”
瑞丽实在不能保持语气平和了。“艾普尔,我是认真的。请你不要瞒着我。”
艾普尔翻了个白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还没点过的烟。
“我的天,给你,行了吧!”她说着,递给了她的母亲。“别装大义了,你自己肯定一有机会就去吸的。”
瑞丽把两支烟都装进了浴袍口袋。
“你还有什么别的吗?”她质问道。
“没了,就这些,”艾普尔不堪示弱。“你不相信我吗?来吧,搜我身啊。上我房间里去搜。随便你搜。我就只有这些。”
瑞丽浑身都在哆嗦。她努力试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是在哪儿得到这些的?”她问。
艾普尔耸耸肩。“辛迪给我的。”
“辛迪是谁?”
艾普尔讥笑一声。“哎呀,这你怎么会知道呢?反正你对我的生活也毫不关心,对不对?你又不在乎!我吸不吸毒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呢?”
瑞丽感觉心脏被捅了一刀似的。艾普尔击中了要害,刺得她生疼。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了。
“艾普尔,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她哭喊道。
艾普尔看上去有些惊讶,但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我不恨你,妈妈。”
“那你为什么要惩罚我?我是造了什么孽才值得这些啊?”
艾普尔呆呆地凝视着远方。“也许你应该花更多的时间想想这个问题,妈妈。”
艾普尔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回了屋里。
瑞丽在厨房里漫无目的地转悠着,机械地拿出早餐需要的原材料。她一边从冰箱里拿鸡蛋和熏肉,一边想着要立即给艾普尔关紧闭。但她该怎么做呢?
瑞丽没上班的时候,还能看着艾普尔。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瑞丽回到工作岗位后,日常作息会变得不可预料。显然,变得不可预料的还有她的女儿。
瑞丽在锅里煎着熏肉,反复考虑着她的选择。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由于艾普尔即将和她的父亲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瑞丽最好还是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莱恩。不过那意味着新的问题。莱恩早就觉得,瑞丽在持家方面毫无天赋,无论是作为一名妻子还是母亲。如果瑞丽告诉他,艾普尔在后院里吸大麻被自己抓到了,他肯定会更加对此深信不疑。
“而且他可能说得没错,”她凄惨地想,一边把两片面包塞进烤箱里。
目前为止,莱恩和瑞丽还没有为了艾普尔的抚养权问题而打官司。她知道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实际上很享受自由的单身生活,更别提照顾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了。瑞丽告诉他,将要把女儿寄养在他家一段时间的时候,他略微显得不太高兴。
但她还了解她前夫的态度可以说变就变,尤其是当他有任何机会埋怨她的时候。如果他发现艾普尔吸过大麻,他可能会彻底把她从瑞丽身边抢走。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几分钟后,瑞丽和女儿坐在餐桌边开始吃早餐。气氛比以往更要尴尬。
许久过后,艾普尔问:“你会告诉爸爸吗?”
“你觉得我应该吗?”瑞丽答道。
她并不是在反问。这是她此时真实的想法。
艾普尔托着腮帮子,露出担忧的神情。
然后艾普尔恳求道:“求你不要告诉加布瑞拉。”
她的话给了瑞丽不小的打击。比起让自己的父亲或母亲发现,瑞丽更不希望的是让自家的保姆知道。
“看来我们的关系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瑞丽伤心地想。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家庭,此时正在她眼前灰飞烟灭。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当过母亲一样。她不知道莱恩作为父亲有没有这种感觉。
应该没有过。莱恩不是那种容易愧疚的人。有时候她甚至羡慕他的冷漠。
吃过早餐后,艾普尔回房间收拾书包,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瑞丽开始细想今早发生的那件事——如果它真的发生了的话。前门的动静,是谁或者什么东西造成的?而那动静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石头是从哪里突然出现的?
她想起了玛丽之前谈起那些骚扰电话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一种类似于强迫症的恐惧感从她的心里油然升起。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贝蒂·里克特,联邦调查局司法鉴定技师。”
“贝蒂,是我,瑞丽·佩吉。”她咽了一口唾沫。“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吧。”
毕竟,在过去的六个星期里,瑞丽每隔两三天就给她打电话。探员里克特是负责给皮特森案件做收尾工作的,而瑞丽迫不及待地想得到个结局。
“你想让我告诉你,皮特森的确已经死了。”贝蒂用有些同情的语气说道。贝蒂非常有耐心、善解人意,还很有幽默感。瑞丽很感激她一直以来对她的安慰。
“我知道我挺可笑的。”
“在经历了你的遭遇之后?”贝蒂说。“不,我没这么觉得。但我手里也没有什么新消息。还是以往的结果。我们找到皮特森的尸体了。的确,被烧得不成样子,但身高和体型都完全相符。除了他,还有可能是谁呢?”
“你有多肯定?给我个概率。”
“我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九吧,”她说。
瑞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是百分之百?”她问。
贝蒂叹了口气。“瑞丽,无论什么事情,都不绝对是百分之百。我也不是百分之百地肯定明天早上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地球有可能会被一颗大陨石撞到,然后我们都会完蛋。”
瑞丽有些凄然地笑了。
“多亏你,我要担心的事又多了一件。”
贝蒂也笑了。“不客气,”她说。“我乐于帮助。”
“妈?”艾普尔喊道,做好了去上学的准备。
瑞丽挂了电话,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振作了起来。把艾普尔送走以后,她得去接比尔。今天他们有个嫌疑人要采访,而他的情况与之前推测的完全相符。
而且瑞丽的直觉告诉她,这正是他们寻找的那个凶残杀手。
第十三章
瑞丽把车熄了火,坐在比尔家门口,欣赏着他的双层小洋房。她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前院的草坪维持的一年常绿的,门口的盆景也一丝不苟。比尔的家庭生活虽然一团乱麻,但他对家里绿化还挺上心的。而两边邻居的院里也是有花有草,井然有序。不过她可不敢想象,关地哥这片住宅的后院,都会是些什么糟糕的样子。
比尔走了出来,她的妻子麦吉紧随身后,凶巴巴地看着瑞丽。瑞丽把目光移开。
比尔爬上车,猛摔车门。
“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低声咒骂着。
瑞丽发动汽车,开到路上。
“看来家里情况不太好,”她说。
比尔摇了摇头。
“昨晚由于我回家太晚,我们大吵了一架。而今早她又开始吵了。”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忧郁地补充道:“她又在谈离婚的事了。而且这次她想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都拿到。”
瑞丽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这和我有关吗?”
比尔没说话。
“嗯,”他最终还是承认了。“她听说我们又在一起工作了很不高兴。她说你对我起到了不良影响。”
瑞丽不知道说什么好。
比尔补充道,“她说我每次和你一起工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更加对家人不闻不问,对工作走火入魔。”
“倒也没说错,”瑞丽想。她和比尔确实都很喜欢他们的工作。
两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几分钟后,比尔打开了他的笔记本。
“我手上有一些关于待会要采访的那个家伙的细节。罗斯·布莱克维尔。”
他瞟了一眼屏幕。
“是个已注册的性侵犯,”他读道。
瑞丽厌恶地瞥了瞥嘴。
“什么罪?”
“持有儿童色情制品。他那时只是有犯罪嫌疑,从来没有过充分的证据。他的名字虽然在数据库里面,但是他的人身是完全自由的。这是十年以前的事了,照片有点旧。”
“还挺狡猾,”她想。“可能会不好抓。”
比尔继续读屏幕上的字。
“接连被好几家雇主都辞退了,原因不明。最近的一次是在他在贝尓特维一家大商场——就是那种当地居民全家老少都爱去逛的商场上班的时候。他们发现布莱克维尔把玩具娃娃摆成下流的造型以后,就把他辞退了,报了警。”
“一个癖好玩具娃娃的男人,还有收集儿童色情片的黑历史。”
目前为止,罗斯·布莱克维尔与她脑中的罪犯形象完全相符。
“那他现在呢?”她问。
“他现在在一家玩具模型店上班,位于另外一家商场的某连锁店。”
瑞丽有些惊讶。
“那些经理雇佣他的时候,难道没看他的历史记录吗?”
比尔耸了耸肩。
“也许他们不在乎。他的嗜好都属于异性恋的范围。也许他们觉得让他在一个专卖飞机和车船模型的地方待着并不会有什么公害。
瑞丽感到不寒而栗。这种人怎么找得着工作呢?他听上去就像个十足的凶残杀人犯,怎么能放任他参与无辜百姓的生活呢?
穿越了重重拥堵的车流,他们终于赶到了圣菲尔德——所属首都华盛顿的一个郊区。这里是个“边缘城市”的典型例子,城里大部分是商场和企业总部。瑞丽觉得这里死气沉沉,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她把车停在了大商场外的停车场里,然后在驾驶座上坐了一会,盯着比尔电脑屏幕上的旧照片看。布莱克维尔的脸上一点特征也没有,就是个普通的、深色头发的白人男性,现在估计五十多岁了。
她和比尔下了车,大步流星穿过这购物者的天堂,直到他们看见那家玩具模型店才停下来。
“我不想让他有机会逃跑,”瑞丽说。“要是他看见我们以后把门锁上怎么办?”
“我们应该可以来个瓮中捉鳖,”比尔答道。“让他无处可逃后把顾客疏散出来。”
瑞丽的一只手摸着口袋里的枪。
“先别急,”她告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引起群众恐慌。”
她站了一会,观察着商店里的人来人往。布莱克维尔会不会就在其中?他会不会已经开逃了?
瑞丽和比尔从模型店的大门走进去。大部分店面都被一座做工精细的、配有红绿灯和小火车的城市模型占据了。天花板上吊着几架玩具飞机。店里一个玩具娃娃也看不见。
“我找不到他,”瑞丽说。
比尔问前台:“你们这里有叫罗斯·布莱克维尔的员工吗?”
前台的男人点了点头,指向店里深处摆满自制模型工具的货架。一个头发灰白的矮胖男人正在给货物分类,后背冲着他们。
瑞丽又摸了摸她的枪,但并没有把它从皮套里抽出来。她和比尔兵分两路行动,以防布莱克维尔打算从哪边溜走。
随着她一步步接近他,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罗斯·布莱克维尔?”瑞丽问。
男人转了过来。他带着厚厚的眼睛,啤酒肚挺出皮带好几尺。瑞丽被他毫无光泽的苍白肤色吓到了。她觉得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没有逃跑的打算,却看上去像个十足的变态。
“这要看你是谁了,”布莱克维尔大笑着回答。“您有何贵干?”
瑞丽和比尔同时掏出了证件。
“哇,联邦的人,是吧?”布莱克维尔说道,语气听上去几乎有些得意。“真新鲜。当地的警官找我的倒是不少。希望你来这不是来逮捕我的。我以为以前那些误会早已被澄清了。”
“我们只是来问几个问题的。”比尔说。
布莱克维尔露出一丝坏笑,怀疑地歪着头。
“几个问题,是吧?我对《人权法案》可是滚瓜烂熟。我要是不想跟你说话就不用说。不过,何必呢?说不定还挺好玩的呢。你要是请我喝杯咖啡,我就听你的。”
布莱克维尔走向前台,瑞丽和比尔紧随其后。瑞丽时刻警惕着他任何试图逃跑的征兆。
“伯尼,给我请个小假,我去喝杯咖啡。”布莱克维尔对收银员说。
瑞丽从比尔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也在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她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疑虑。布莱克维尔见到他们一点也不懊恼,反倒还有些高兴。
不过在瑞丽看来,这正好让他更像个无良的疯狂杀人犯。史上最恶毒的杀人狂里,很多都自信而且富有魅力。他要是表现得惭愧,反倒会让她惊讶。
这里离美食广场很近。布莱克维尔带着瑞丽和比尔径直来到了咖啡铺前。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因为身边有联邦调查局的探员而紧张。
一个跟在母亲身后走着的小女孩绊了一跤,正好跌在他们前面。
“哎呀!”布莱克维尔乐呵呵地喊道。他弯下腰,扶起小女孩。
那母亲本能地道了谢,领着女儿走了。瑞丽注意到布莱克维尔的眼神正在小女孩短裙下裸露的双腿之间游走,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她更加怀疑他了。
瑞丽紧握住布莱克维尔的胳膊,他却无辜不解地看着她。她还是松手放开了。
“快去点你的咖啡。”她说着,向附近的咖啡铺点头示意。
“给我来杯卡布奇诺,”布莱克维尔对柜台后的年轻女人说。“这两个人会买单的。”
然后,他转向比尔和瑞丽,问道:“你们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瑞丽说。
比尔为卡布奇诺付了钱,三人走向一张旁边没什么人的餐桌前。
“好吧,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些什么?”布莱克维尔问。他神情自若而友好。“我希望你们对我不要太有偏见,就跟那些警察似的。这些日子人们的思想也实在太落后了。”
“思想落后到不让你把玩具娃娃摆成下流造型?”比尔问道。
布莱克维尔看上去好像被这句话伤了心似的。“看你说的多肮脏,”他说道。“这里面一点龌龊的都没有。你们自己看看。”
布莱克维尔拿出手机,开始给他们翻看他的作品图集。照片里,他制作的玩具房子里被一幅幅色情的画面填满。那些小人儿们一个个衣衫不整,被摆成了千奇百怪的姿势。瑞丽被这些五花八门的姿势惊呆了,这其中有一些在某些州好像还是违法的。
“明明就是很龌龊嘛,”瑞丽想。
“这是讽刺作品,”布莱克维尔解释道。“我是在作一项重要的社会声明。我们的世界太物质了,总得有人站出来做这种抗议。我是在负责任地履行我言论自由的权利。我没有滥用它。我又没有在人满为患的剧场里喊‘着火啦!’” 瑞丽注意到比尔越听越觉得来气。
“那要是有小孩经过看到你的大作怎么办?”比尔问道。“你不觉得你在伤害他们吗?”
“不,我还真不觉得。”布莱克维尔有些自鸣得意地说。“他们从电视媒体接触到的东西比这坏多了。童真早已不复存在。而这就是我想让这个世界看到的。实在是太令我伤心了,你知道吗?”
“他听上去还挺真诚的,”瑞丽想。
但很明显,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罗斯·布莱克维尔的良心和道德早就被狗吃了。随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瑞丽越来越怀疑他就是凶手。
她试图解析他的面部表情,但这并不容易。像所有的极端反社会分子一样,他把内心活动隐藏得很好。
“跟我说说,罗斯,”她说。“你喜欢户外活动吗?比如说野营或者钓鱼。”
“布莱克维尔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当然啦。从小就喜欢。我以前还参加过雄鹰童子军呢。有时候我能一连在野外待上好几天。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丹尼尔·布恩的转世投胎。”
瑞丽又问:“那你也喜欢打猎吗?”
“嗯,经常打。”他满腔热情。“我家里有好多战利品呢,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墙上挂的鹿头或麋头等等。全都是我自己装好的。我对标本制作特别有兴趣。”
瑞丽眯着眼看着布莱克维尔。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去的地方?我是说森林或者国家公园什么的。”
布莱克维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我常常去黄石公园,”他说。“可以说那里是我的最爱。当然,大烟山也是无可比拟的。优胜美地也不错,想挑一个最喜欢的还真不简单呐。”
比尔插了一句,“莫斯比国家公园呢?或者达盖特附近的国家公园怎么样?”
布莱克维尔看上去忽然有些警惕。
“你想知道些什么?”他不安地问。
瑞丽知道关键时刻终于到来了,现在确定他是否有嫌疑的最佳时机。她从包里拿出那些被害人还活着的时候的照片。
“你认识这些女人吗?”瑞丽问。
布莱克维尔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不,”他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从来没见到过她们。”
“你确定吗?”瑞丽追问道。“也许她们的名字能让你想起来。丽巴·弗莱, 艾琳·罗杰斯,和玛格瑞特·杰拉提。”
“没,”他说。“我从未见过她们,也没听说过她们的名字。”
瑞丽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部活动。最终,她觉得豁然开朗。她已经了解了罗斯·布莱克维尔的一切。
“谢谢你抽出时间来接受采访,罗斯,”她说。“我们以后有需要会再联系你的。”
比尔傻眼了,跟在她身后走出了美食城。
“你刚才干什么呢?”他质问道。“你想什么呢?他明明就是有罪,而且知道我们是来抓他的。我们在控制住他之前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
瑞丽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仔细想想,比尔,”她说。“你看见他的肤色有多苍白了吗?甚至一颗雀斑也没有。那家伙在户外估计连一整天都没待过。”
“那他也没参加过雄鹰童子军?”
瑞丽抿嘴笑了笑。“没,”她说。“而且我敢跟你保证,他从没去过黄石、优胜美地,或者大烟山。而且他对标本制作一无所知。”
比尔现在显得十分尴尬。
“我还真让他给骗了,”比尔说。
瑞丽赞同地点点头。
“当然啦,”她说。“他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不管是什么话,他都能让人相信是真的。他特别喜欢撒谎。他只要有机会就会说谎,而且谎话越大越好。”
她顿了一顿。
“问题是,”她继续说道,“他完全不擅长说真话,这对他来说太不习惯。他一说真话就不淡定了。”
比尔无声地跟着她走着,仔细琢磨着她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他有些明白了。
“他说的关于那些女人的事是真的,比尔。所以他听上去才会那么可疑。他说真话的时候,听上去就像正常人在撒谎一样。他真的从来没见过那些女人。我并不是说他没有杀人的动机。他完全就是个疯子。但他没有杀那些人。”
比尔低声咒骂:
“妈的。”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瑞丽什么也没再说。这个挫折给了他们很大的打击。她越想越觉得可怕。真正的杀手还逍遥在外,而他们却对他是谁或者在哪里一无所知。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很快还会再次动手。
瑞丽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十分沮丧。但她搜刮脑汁,想到了现在唯一能给自己提供帮助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