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tabı oku: «龙的崛起 », sayfa 8
第二十六章
凯拉睁开双眼,只见一片黑暗。她躺在冰冷的石头地板上,头痛得要裂成两半,全身也痠痛,她思考她到底在哪里。她冷得全身发抖又口干舌燥,感觉好像多日没进食。她伸手感觉到手指下的圆石地板,试图回想着。
影像淹没她的脑袋,她一开始不确定这些影像到底是回忆还是噩梦。但她回想起被总督军团抓住,丟上马车,一扇金属大门在她面前啪地一声甩上。她也记得一段长而颠坡的路程,以及在大门开启时的抵抗,挣扎著要挣脱,於是被棒子打在头上。老天保佑,从那之后她都毫无印象。
凯拉伸手摸到后脑勺的肿块,就知道这不是场梦。凯拉很快弄清楚现况:她被总督军团逮住,用马车运送走,接着被囚禁於此。
她对麦特恩的背叛感到非常愤怒,也对自己蠢得竟然相信他而恼怒。她害怕地思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现在她一个人躺在这,在总督大人管控下,只有坏透的事能发生在她身上。她很确定她父亲和人民都不知道她的踪影。她父亲搞不好以为她听从他的话前往厄尔之塔。麦特恩肯定会撒谎,回报说看见她逃离佛理斯。
凯拉在黑暗中爬行著,她下意识地伸手拿弓和杖-但都被没收了。她抬头看见一道暗淡的光芒射进牢房,她坐起来,看见一排火炬掛在地牢的石墙上,几个士兵警戒地站在火炬下方。在地牢中间有一扇硕大的铁门。在底下这里是一片寂静,只听见从天花板某处低著水,还有老鼠在黑暗角落乱窜。
凯拉坐起来依著墙,把膝盖缩到胸前抱着,试图保持温暖。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强迫想像著她在別的地方,任何地方。她看见堤奥斯强烈的黄色眼睛盯着她。在脑海中听见龙的声音。
力量并非在和平时期获得其意义,而是在苦难中。拥抱妳的苦难,不要避讳它。只有这样妳才能跨越苦难。
凯拉张开眼睛,被刚刚的影像吓到,她到处看,期待会看到堤奥斯在她前面。
「妳有看见他吗?」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穿过黑暗,吓得凯拉跳起来。
凯拉转身,很错愕竟然听见竟然有別人跟她同在牢房里-但更令她错愕的是那竟然是女孩子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跟她年龄差不多,随着一人形从影子出来,凯拉知道她想的没错:一个年约十五岁、有著棕色眼珠和头发的漂亮女孩坐在那,但她的长发乱蓬蓬的,满脸泥土,而衣服则破破烂烂。她看着凯拉,好像非常恐惧。
「妳是谁?」凯拉问道。
「妳有看见他吗?」女孩急促地又问了一次。
「看见谁?」
「他儿子。」她回答。
「他儿子?」凯拉疑惑地问道。
女孩转身吓坏地望着牢房外,凯拉思考著她到底见到多恐怖的景象。
「我谁也没看见。」凯拉说。
「神啊,请不要让他们杀了我。」女孩哀求著。「拜托。我痛恨这个地方。」
女孩缩卷在石头地板上,开始失控地哭泣。而凯拉看着都为她心碎,走上前把手臂绕在她肩膀上,试图安慰她。
「嘘……」凯拉说,尝试使女孩冷静。凯拉从来没见过任何人如此崩溃;女孩看起来对于她所说的人极度恐惧。这给凯拉对接下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告诉我,」凯拉说,「妳说的是谁?谁伤害妳了?总督大人?妳是谁?妳在这里做什么?」
她看见女孩脸上的瘀青和肩膀上的伤疤,她试着不去想像他们对这可怜的女孩干了什么。她耐心地等待女孩停止哭泣。
「我的名字是迪耶德赫。」她说。「我在这里…….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一个月亮的周期,但我已丧失时间感。从新法令生效后,他们就把我从家人身边抓走。我有试着抵抗,但他们还是把我带到这里。」
迪耶德赫看着空气,好像又把一切体验了一次。
「每天这里都有新的酷刑等着我,」她继续说,「首先是儿子,再来是父亲。他们把我当娃娃般传递著,现在……我……什么也不是…….」
她尖锐地盯着凯拉,那眼神使凯拉感到害怕。
「我现在只想死在这。」迪耶德赫哀求著,「拜托妳,帮我死。」
「不要这样说。」凯拉道。
「某一天,我有设法拿到一把刀自杀-但我没握好,刀子因此滑掉,而他们又再一次逮到我。拜托,我什么都给妳。杀了我。」
凯拉骇然摇头。
「听我说,」凯拉说。她感到有种新的内在力量从身体中伸起,那是当她看见迪耶德赫的处境所产生的决心。来自她父亲和世代战士的力量在她身上跑过。不只如此:那是龙的力量。一股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的力量。
她抓住迪耶德赫的肩膀,看进她的眼睛,希望能让她明白。
「妳不会死,」凯拉坚决说,「而他们不会伤害妳。妳懂吗?妳会活下去。我会确保妳活下去。」
迪耶德赫似乎在从凯拉身上得到了力量,看起来冷静些。
「无论他们之前对妳做了什么,」凯拉继续说,「那都过去了。妳很快就会自由了-我们就要自由了。妳将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我们会成为朋友,而我会保护妳。妳相信我吗?」
迪耶德赫震惊地盯着她。终于,她冷静地点点头。
「但该怎么做?」迪耶德赫问道,「妳不了解。这里逃不出去。妳不了解他们是怎么样…」
当铁门砰地一声甩开时,两人都缩了一下。凯拉看着总督大人大摇大摆走进来,后面跟了五六个士兵,还有一个像他分身的男人。那三十来岁的男人也有同样的蒜头鼻和自鸣得意的德性。他肯定就是总督大人的儿子。他有跟他父亲一样轻蔑的蠢脸,也同样地傲慢。
他们一起穿过地牢走近铁窗,而他的手下带着火炬照亮了整座牢房。在明亮的光照下,凯拉四处察看着,却在第一次看清她住所后被吓坏了-满地板都是血迹。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还有谁在这里过-或者他们发生了何事。
「把她带过来。」总督大人对手下命令。
牢门打开,手下们走进来,而凯拉发现自己被拉起,手臂扣在背后,她无论如何尝试都没法逃脱。他们把她带去总督大人前,总督大人像看小重般上下打量著她。
「我不是警告过妳了?」他轻轻说道,语气低沉和黑暗。
凯拉皱起眉头。
「潘德夏的法令允许你抓未婚女子当妻子,不是犯人。」凯拉挑衅的说,「你囚禁我违反了你自己的法令。」
总督大人和其他人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全体哄堂大笑。
「別担心,」他边说边怒视著凯拉,「我会让妳当我妻子的,很多遍。也会让妳当我儿子的妻子-和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我喜欢。当我们用完妳,而且如果我们也还没杀死妳的话,我会让妳在这底下过下半辈子。」
他邪恶的笑了一下,很明显享受这一切。
「关于妳的父亲和人民们,」他继续说道,「我改变心意了:我们将会杀到一个不剩。他们很快将成为回忆。不只如此,我害怕我会见到佛理斯在历史书上被抹去。在我们说话的同时,一整师的潘德夏军正靠近的以便帮我的人马报仇,和毁灭妳的堡垒。」
凯拉感到强烈的愤慨在体内蔓延著。她拼命的招唤力量-在桥上帮助过她的神秘力量,但令人丧气的,那股力量就是不来。她翻滚著也往下压,却就是无法挣脱。
「妳有个刚强的灵魂。」他说,「这样很棒。我会享受破坏那刚强灵魂的快感。我会无比地享受著。」
他转身背向着她好像要离开。突然,他毫无预警的转身回来用尽全身力量反手往凯拉一打。
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个举动,而凯拉感觉到这强烈的一击捣中她的下巴,把她打得滚到地板上,停在迪耶德赫旁。
凯拉下巴火辣辣的刺痛著,躺在地上往上看着他们一同离去。当他们离开牢房,把牢门所上后,总督大人停下来,脸靠著铁窗朝下看凯拉。
「我等明天再来凌虐妳。」他笑着说,「我发现当我的受害者有一整晚思考準备到来的苦难时,他们最感痛苦。」
他放出一阵难听的笑声,为自己感到兴奋,接着转身与他的人马离开地牢,巨大的铁门猛然在他们身后甩上,在她心中,棺材被关上了。
第二十七章
默克在日暮时分步行穿越白森林,他的双腿痠痛,肚子也叫个不停。默克不断地要自己相信厄尔之塔就在地平线外某处,而且他最后会走到那里。他集中精神去想像他抵达厄尔之塔后的新生活的景象,他将会成为守护者并且重新出发。
但是他现在无法集中精神。自从遇见那位女孩、听到她的故事之后,此事一直在内心啃咬折磨他。他想把她从脑海里推开忘掉,但是不管怎么试,他都做不到。他确信他正在远离一个充满杀戮的人生。如果他回去找她,帮她杀死那些人,那么杀戮何年何月才会停止?会不会在这次之后,立刻又出现另一个杀人的任务、另一个杀人的理由?
默克走了又走,生气地用手杖戳著地上,树叶在脚下嘎扎作响。为什么他一定要撞见她?那是很大的一片树林,为什么他们就偏偏要遇见彼此?为什么他的人生途中总会遇到事情挡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默克痛恨困难的决择,他也讨厌犹豫不决;他一生中对每一件事都很确定,他也一直自认这是他的长处。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他没有那么确定了。现在,他发现自己摇摆不定。
他咒骂天上诸神为何要让他遇到那个女孩。为什么大家不能管好他们自己的事呢?为什么他们总是需要他的协助?如果她和她的家人不能够保护自己,那他们有什么资格存活下来?就算他这次救了他们,难道迟早不会有別的强权去掳掠杀害他们吗?
不。他不可以救他们。那只会他们助长他们依赖的习惯。人人都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他进一步细想,也许有人刻意安排她出现在眼前。他可能正在被考验。
默克举头看天,夕阳只剩下在地平线上薄薄的一缕,从白森林里几乎看不见。他反覆地思索他的新信念。
被考验。
这三个字很有力量,这个想法也很有力量,但是他不喜欢这三个字。他不喜欢他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事情。而"被考验"完全合身正属于此类。他走着走着,手杖不停地戳在树叶上,默克觉得他小心翼翼建造起来的小小世界正在他四面瓦解崩落。在过去,他的人生一向很单纯容易;现在,它像是一个困难、不确定、必须不断提问题寻答案的景况。当他能够确定地掌握生命中的事情,生命是容易的;在不确定的状况下提问题、找寻答案则是困难的。他已经跨出一个黑白分明、两极化的世界,进入一个充满从深到浅各类灰色、多元的世界,而不确定的状况使他深深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变成什么样的人,他为此烦恼最多,超过其它事情。
默克开始攀登一座山顶,脚下的树叶嘎扎作响,他的呼吸沉重但不是由于费力太过。到达山顶后,他停下来远眺,自从他开始这趟旅程以来,他首次看到一丝希望。他几乎无法相信他所看到的景象。
厄尔之塔坐在地平线上,在夕阳背映下发出融融的橘红色光。它不再是一个传说,也不是神话,而是一个真实的地方。
它拔地而起,坐落在一大片黑森林间的一小片空地上。这是一座直径大约五十码的圆形古代石塔,向上拔高超过周遭的树木。这是他见过的最古老的建筑物,比他服侍过的几个城堡更老。它有一种神秘又无法穿透的气氛所在。他感觉到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有力量的地方。
由于疲惫与心情放松,默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终于到了。在此看到它好像是做梦一样。终于,他在这世界上有个归属之处,一个能称为家的地方。他终于有机会重新开始他的人生,有机会悔改。他将成为一位看守者。
他知道自己理应感到欣喜若狂,应该加快脚步趁天黑之前越过剩下的一点路程。然而,由于某种原因,他虽然心里想却无法踏出第一步。他站在原地僵立不动。有事在内心啃咬折磨他。
默克转过身,在四面八方都能见到地平线。在更远处,背对着落日,他看到黑烟升起。他好像被一拳打在肚子上。他知道它来自何方:那个女孩。她的家人。凶手们正在到处放火。
他追踪那束烟的踪迹,明白他们还没有到达她的农场。他们还在她农场的外围地区。他们很快就会抵达。但至少目前,在最后这宝贵的几分钟内,她仍然安全。
默克转动脖关节喀拉喀拉响,他每次挣扎於内心冲突的时候都这样做。他站在原地,不时换个地点,内心充满强大的不安,无法开步前进。他转过身再看看厄尔之塔,他梦寐以求的目的地。他心知自己应该勉力向前行。他已经快要到了,他只想休息和好好庆祝。
但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一种渴望从内心湧出。那是一种无私的渴望,一种单纯地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渴望。既不收费也不要求回报。默克厌恶这种感觉。
默克仰天长啸,抒发内心天人交战的压力,以及与外界争战的压力。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不是在过去有那么多次机会的时候?
接下来,他违反所有的理性分析,转身背向厄尔之塔,往那个农场前进。起初是走路,然后是慢跑,最后是快跑。
他跑着跑着,另一个自我从内心深处被释放出来。那座塔可以再等等。时候到了,默克该为这个世界做件好事。时候也到了,那些杀人凶手该会一会与他们相当的对手。
第二十八章
凯拉背靠著冰冷的石墙而坐,满眼充满血丝,看着第一道曙光穿过铁栅门,为房间匹上苍白的光。如总督大人所预测,她一夜未眠,在脑海中轮替著将到来的可怕惩罚。她思索他们到底对迪耶德赫干了什么,也试图不去想这些残忍男人会用什么方法让她崩溃。
凯拉在脑海中跑过上千个抵抗和逃跑计画。她的战士精神拒绝让凯拉崩溃-她宁可死也不愿崩溃。然而,她反覆思索过所有可能的抗拒或逃走方法后,还是不断回到绝望的感觉。这里是她所到过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她在总督大人的堡垒中,那是一座潘德夏的拥有上千士兵的要塞。她也离佛理斯非常遥远,就算她找到方法逃离,她知道她没办法在这些人追杀她前逃回佛理斯,假设那时佛理斯还存在的话。更糟的是她父亲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他也永不会知道了。她在这个宇宙间是彻底孤单无助。
「都没睡?」一个轻轻的声音划碎她的空想。
凯拉看见迪耶德赫坐靠在远处的墙边,她的脸在第一道曙光中发亮着,显得太过苍白,还带着黑眼圈。她看起来垂头丧气,用著闹鬼的眼睛盯着凯拉。
「我也没睡,」迪耶德赫继续说,「我想了一晚他们会对妳做的事-他们对我做过同样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对妳做这些事比想起对我还要难受。我已经破碎了;我的生命中什么也没了。但妳还是完美的。」
凯拉思索迪耶德赫的话,感到一阵不停加深的恐惧感。她无法想像她新认识的朋友到底度过什么样的苦难,看到女孩这样,更使凯拉下定决心反击。
「一定別有他法。」凯拉说。
迪耶德赫摇头。
「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悲惨的生命存在著。还有死亡。」
砰的一声,地牢另一边的门突然甩了开来,而凯拉站起来,準备面对任何冲她而来的事物,如果必需也会战到死为止。迪耶德赫突然跳起来,跑到凯拉旁边,抓住她的手肘。
「答应我一件事。」迪耶德赫坚持要求。
凯拉看见她眼里的绝望,於是点头。
「在他们把妳带走前,」她说,「杀死我。必要的话掐死我。不要再让我这样活着。拜托,我求求妳。」
「听我说,」凯拉恳求著,「妳会活下去。妳懂我吗?妳不只会活下去,还会跟我一起逃出去。妳会重新开始一个新人生-而且会是一个美丽的人生。我们会一起摧毁报复所有对妳做这些事的混蛋。妳听见我了吗?」
迪耶德赫盯着她,内心摇摆不定。
「我需要妳坚强,」凯拉咬牙道,她意识到这些话也是讲给自己听的,「活着不是给弱者。死亡和放弃才是-活下去是给强者。妳想选择当弱者死去?还是想坚强活下去?」
光随着士兵的火炬走近淹没了牢房,凯拉目不转地睛地看着迪耶德赫,终于好像在迪耶德赫眼中看见转变。那像是一个小小希望的微光,接着跟著轻轻同意点头。
钥匙铿锵传来,牢房门被打开,凯拉转身看见士兵接近。粗鲁而长茧手抓住她的手腕,凯拉被猛拉出了牢房,房门在她身后背重重关上。她让自己瘫软,因为她必须保持精力。现在不是反击的时间,必须趁他们不注意时,寻找最完美的时机。她知道再强大的敌人也会有疏失的一刻。
两个士兵把她压在原地,铁门后站了个凯拉依稀有印象的人:总督大人的儿子。
凯拉困惑地眨著眼睛。
「我父亲让我来把妳带过去,」他边说边接近,「但我要先拥有妳。当然,他发现时不会太开心-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已经晚了,他能怎么样?」
总督大人的儿子的脸扭曲出一个冷酷且邪恶的微笑。
凯拉看着这个舔著嘴唇,当她如物品般检验的病态男人,她感到毛骨悚然。
「妳知道,」他说道。往前踏一步,开始脱去皮草大衣,在寒冷的牢房里可以清楚看见他呼出来的气,「我父亲需要知道这座堡垒发生的所有事情。有时我喜欢先品尝任何要送进房内东西-而妳,亲爱的,是个的精美样品。我会好好陪妳玩。接着我会好好虐待妳。不过我会让妳活着,这样我才有东西带回给他。」
他露齿而笑,靠得近到她可以闻到口臭。
「妳和我,亲爱的,準备要非常的熟悉彼此。」
总督大人的儿子向两个卫兵点点头,凯拉很吃惊的看着他们松开始退后,两个各退到房间两边以给他空间。
她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偷偷摸摸用目光扫了房间一遍,计算她的胜算。一共两个守卫,各戴着一把长剑。而总督大人的儿子本身比她要高和宽得多。她没办法制服他们全部,就算有武器也是,更何况她现在没有武器。
她注意到远处的角落,她的武器正靠在墙上-她的弓和长手杖,以及箭袋-而她心跳加快著。为了拥有它们,她什么都愿意付出。
「啊…….」儿子笑着说道,「妳寻找妳的武器啊。妳还是认为妳可以活着出去。我看出来妳不认输。別担心,我很快就会粉碎妳的傲气。」
出乎意料地,总督大人儿子手向后伸,反手用力搧了凯拉,力道重得让她无法呼吸,整张脸都刺痛著。凯拉踉跄退几步,以膝著地,血从嘴巴滴出来,她整颗头和耳朵都在响著,这股疼痛粗暴地把她打醒。她双手双膝著地跪在地上,试着喘过气来,意识到这是关于接下来事情的预告。
「妳知道我们怎么驯服马匹吗?」总督大人的儿子问道。他站在凯拉旁边,残酷的微笑低头看着她。一个守卫把凯拉的长手杖扔给他,男人接住后立刻高高举起,往凯拉毫无防备的背挥下去。
凯拉痛得忍不住惨叫著,接着脸朝向瘫软在石头上,好像他粉碎了她身体中的每一块骨头。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她再不赶快做点什么,这辈子就残废了。
「不要!」迪耶德赫呼喊,在铁栅栏后哀求著,「不要伤害她!拿我做代替!」
但男人忽视她。
「先从手杖开始,」他对凯拉说,「野马会抗拒,但如果一次又一次的击破他们的自尊和内心,狠狠地每天揍牠们,有一天牠们就会屈服。牠们就会属于你。没有任何事比把快乐建筑在另个生物的痛苦上更开心了。不是吗?」
凯拉感觉到动作,从眼角瞄见他带着虐待狂的神情,再次举起长手杖,準备一个更强大的一击。
凯拉的感官开始变敏锐,而世界慢了下来。她在木桥上的感觉又回了来,那股熟悉的温暖从她太阳穴放射到整个身体。她感到那股温暖把她灌满意想不到的能量、力量、和速度。
影像在她眼前跑过。她看见她与父亲人马训练的场景,回想起她无止尽地对打、学着习惯疼痛而不麻痺、如何一次打过多个攻击者。安温曾经无情地训练她好几个小时,一天又一天,直到她的技巧达到完美,与她合而为一。她之前坚持男人教导她所有战斗技能,无论课程有多难,现在全部跑回她身上。她已为了这时刻而锻鍊準备很久。
随着她躺在地上,疼痛的惊吓已被拋在脑后,那股温暖灌满了身体。凯拉朝上看着男人,感到直觉掌控了她。她会死-但不是在这里,不是今天-也不是在这个男人手下。
一堂稍早的课程回到她记忆中:低姿态可以给你带来优势。对手越高,他越难防备。如果你在地上,膝盖是个很好的目标。扫过两膝,对手就会倒下。
手杖往她身上挥下来,凯拉突然把手掌放平在石头上,把自己撑起来以利行动,接着很快地把腿快速和果断地扫向男人膝盖后方。用尽全力,她感到一种踢中膝盖后方弱点的满意感觉。
他双膝一扣,从空中飞起,然后砰的一声背向下平躺在石头上,手杖滑出手中,滚过地上。她简直难以置信这竟然有用。当他跌下去时,脑骨重击了地面发出一声巨大的裂声,她敢肯定是杀死他了。
但他大概是无敌的,立刻又坐起来,用恶魔毒液般的眼神怒视著她,準备一扑而上。
凯拉片刻也不等,重新站起来,扑向在几呎外地上的手杖,她知道只要拿回她的武器,有机会对抗这屋里的男人。但当她跑向手杖时,男人跳上前,伸手想抓住她的脚把她拉回来。
凯拉马上做出反应,她的敏捷派上用场,像只猫般跃过男人逃过他的手掌,她落下着陆在男人身后的石地上,滚去抓起她的杖。
她站起来,小心翼翼把手杖握在她前面,很感恩重新获得她的武器,这武器在她手中完美融入。两个士兵拔剑向前,围绕着她。她以目光快速扫射四面八方,像只受伤的动物退入死角。她意识到她运气很好,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她有时间在侍卫加入前拿到杖。
总督大人的儿子站起来,用手背擦去他嘴唇上的血,一边咒骂一边看着她。
「那是妳人生中最大的错误,」他说,「现在我不只会凌虐妳-」
凯拉受够这男人,并不打算等他先攻击。在他说完话前,她三步并做两步举起杖,像条蛇般忽刺在他两眼之间。那是完美的一击,她击碎了男人的鼻梁,碎掉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惨叫。
他跪在地上,呜咽著摀著鼻子。
两个守卫朝她的头挥剑。凯拉转著杖挡住一把刀锋,两者互撞发出锵啷声,火花四溅,紧接着又一挥,在另一把就要砍中她前挡开另一把刀。她来来去去,隔挡着一击又一击,两人同时向她进攻快得令她几乎没时间反应。
其中一个守卫举剑过头,凯拉找到一个空档:她举起手杖,直直往下挥在他暴露的手腕,打得他松开握着剑的手。当剑锵啷一声掉到地上时,凯拉侧身刺向另一个守卫的喉咙,使他无法动弹。接着又舞回来,击向第一个守卫的太阳穴,把他打倒在地。
凯拉不想冒险:一个躺在地上的守卫正试着站起来,她高高跃在空中,以杖挥打他的太阳穴-接着当他直坐起来时,她往脸上一踹,把他踹晕过去。另一个卫兵滚过去,握着喉咙试图再度站起来,凯拉把他刺倒,接着又打中他的后脑勺使他晕了过去。
凯拉感到一对粗壮的手臂从后面抱住她,她意识到总督大人的儿子回来了;用力地像是想把她的命压挤出来般,强迫她松开手杖。
「不错的尝试,」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他的嘴近到她可以感到一股热气在脖子上。
凯拉感到有一股能量跑过全身,全身多了股新力量刚好足够用手臂往前伸,锁定她的手肘,然后从男人怀中冲出来。接着她双手握杖,往男人两腿间向上一挥。
他呻吟著松开手,跪在地上,凯拉转身站在他身边,他终于感到无助,他朝上用震惊带着疼痛的眼神看着她。
「帮我跟你爸问好。」她说完,往后举起手杖,用尽全身力量往他的头劈下去。
这次他失去知觉,倒地不起。
凯拉还在愤怒地喘气,检视著她的成品:三个强大的男人无知觉地倒在地板上。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干的。
「凯拉!」一个声音叫到。
她转身接着想起迪耶德赫,一秒都不浪费就跑步穿越房间,从守卫腰上解下钥匙,她一打开牢房,迪耶德赫就跑向她拥抱着她。
凯拉把她拉开,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她精神上是否準备好逃跑。
「是时候了,」凯拉坚定的说,「妳準备好了吗?」
迪耶德赫站著,好像被冲击到的盯着房里的大屠杀。
「妳打赢他了,」迪耶德赫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男人,「我不敢相信。妳打赢他了。」
凯拉看剑迪耶德赫眼里的转变。所有的惧怕都消失,而凯拉看见一个坚强的女人从迪耶德赫心底深处走出来,那是一个凯拉从前不认识的女人。看到对她施暴的人都昏迷不醒给她注入新的力量。
迪耶德赫走向其中一把躺在地上的剑,捡起来,接着走回还倒在地上且没知觉的总督大人的儿子。她往下看着,脸上带着冷笑。
「这是为了你对我所干的所有事。」她说。
她颤抖的手举起剑,却犹豫起来,凯拉可以看到在她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迪耶德赫。」凯拉轻轻说。
迪耶德赫看着她,眼中带着一股疯狂的悲楚。
「如果妳下手了,」凯拉轻声说道,「那就跟他一样了。」
迪耶德赫站著,手臂颤抖著,正在经历一场情感的暴风雨,最后她放下手臂,把剑丟在石头地面上。剑在她脚边发出锵啷声。
她往男人脸上吐口口水,接着向后倾,用靴子重重地踢过横越男人的脸。凯拉开始看出来,迪耶德赫比她想像的还要坚强。
*
凯拉和迪耶德赫冲出地牢迎向大清早晨光,发现他们被塞在潘德夏堡垒和总督大人军事基地:阿尔戈斯。凯拉在阳光下眨著眼睛,就算外面温度很低,她还是很兴奋能再看到阳光。当她恢复精神后,她发现她们位于漫无边际的石头塔群正中央,它们外围都围着一圈高耸的石墙,和一座巨大的门口。总督军团还在慢慢地睡醒,开始在军营附近準备就位;这里有上千个士兵,而且是专业的部队。这里跟村镇比起来,更像座城市。
士兵在墙上就定位,往外看着地平线;没有任何人朝里面看。显然没有人料到两个女孩会从他们内部逃出去,这给女孩们优势。天色也还很暗,可以帮助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凯拉向前看着在庭中远方戒备森严的入口,她清楚如果要逃,就是现在。
但这是一座以走路穿越很长的庭院,而她知道她们可能到不了-而就算她们可以,一跑过去就会被逮住。
「那边!」迪耶德赫伸手指著说。
凯拉看箭在庭院的另端有一匹马被绑著,一个士兵背对着她们,手拉着缰绳站在一旁。
迪耶德赫转向她。
「我们需要一匹马,」她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凯拉点头,对她们两人想法相同感到讶异,也很吃惊迪耶德赫这么灵敏。迪耶德赫,一开始凯拉以为她会是个负担,但她其实是个聪明、反应快、和果断的人。
「妳办得到吗?」迪耶德赫看着士兵说。
凯拉握紧长手杖,点点头。
她们一同跑出阴影,悄悄地穿过庭院。凯拉的心脏在胸口大力跳着,她集中所有精神在背向着她的士兵身上,每走一步,就离得更近-也祈祷她们在期间不会被发现。
凯拉跑得快得几乎喘不上气,希望不要在雪里滑倒,也因为肾上腺素灌满她的血管,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最后她抵达士兵身后,在最后一秒钟时,他听见声音而转身。
但凯拉已经在动作,举起长手杖刺中他的太阳穴。他呻吟著跪在地上,凯拉往后一挥,打在他后脑勺上-打的他脸朝下昏迷倒入雪中。
凯拉跳上马,迪耶德赫在解开缰绳后也跳上马,坐在凯拉身后-她们驾马而去。
当马狂奔过铺满雪的庭院,冲向在远方距离大约一百码的大门时,凯拉感到冷风穿过她的头发。随着她们经过,还未清醒的士兵们开始注意到动静,转过身来。
「加油!」凯拉对着马喊道,催促著牠快一点,见著出口越加靠近。
一座巨大的石头拱门躺在前方,它的吊门被拉起来,之后连接着一座桥,而在那后面就田野,凯拉心跳加快。自由就在眼前。
当她看见出口处的士兵注意到她们,她又用全力踹了马一次。
「拦住她们!」一个士兵从后方喊道。
几个士兵冲向大型的铁曲柄,接着开始转曲柄以放下吊门,凯拉感到恐惧。凯拉知道如果在她们抵达门前就关了,她们生命到此结束。她们离吊门还有二十码,而且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冲著-但是三十呎高的吊门正慢慢一呎、一呎下降。
「尽妳可能的蹲低!」她对迪耶德赫叫,凯拉全身都弯下去直到脸在马的鬃毛上。
凯拉狂奔著,耳边清晰听见她的心跳,她们冲过拱桥,而吊门已经低到她需要闪躲。距离实在太近,她不知道她们到底过不过得了。
当她觉得死定了时,马冲过了门,而吊门在她们身后后重重砰的一声关上。几秒后她们已经度过那座桥,凯拉大大松了口气,她们现在回到开阔的天空中。
号角在他们身后响起,几秒后,凯拉缩起身子,因为听到一只箭擦过她的头。
她往回一瞄,看见总督军团在壁垒上下架好位子,扫射他们。她骑在马上左右闪避著,意识到她们还在射程内,所以一直催促著马跑快些。
她们逐渐拉开距离到大约五十码外,大多数箭都达不到的距离-突然间,凯拉震惊地看着一只箭射进马的侧边。马儿立刻双腿抬起-把她们甩下马背。
凯拉的世界变成一片混乱。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几乎无法呼吸,而马则翻滚到她旁边,幸运地与她们擦身而,只离几寸距离。
凯拉双手双膝跪在地面,头昏脑胀,脑中嗡嗡作响,她看过去,见到迪耶德赫在她一旁。她往回瞄,看见在远方的吊门正在升起。几百个战士排列整齐等待着,当吊门一打开,全员一轰而出。那是一支完整的大军正準备出征杀死她们。凯拉对大军集结的速度感到疑惑,但她很快明白:他们本来就打算在黎明集合,进攻佛理斯。
凯拉站起来,看过她们死去的马,盯着眼前广袤开阔的平原,接着她知道,终于,死期到了。
第二十九章
在李奥伴随下,艾丹急匆匆地走向父亲的房间。他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在李奥伴随下,他已经搜遍堡垒的每一个角落找寻姐姐凯拉的下落。他查看过她常去的地方,像是兵器匠、打铁铺、斗士之门,然而她毫无踪影。从他出生开始,他和凯拉的关系就一直很亲近,当她有事不对劲时,他总是知道。现在,他的内心拉起警报。她从宴会时起就已经失踪,而他知道她一向不会错过宴会。
最令他担心的是,李奥没有跟她在一起,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艾丹已经反覆盘问过李奥,但是这只狼虽然想要告诉他什么事情,却说不出来。它只是紧跟著艾丹,寸步不离。
在整个宴会中,艾丹都的胃都因为心事重重而沉甸甸没胃口,他不断看着大门口留意凯拉的踪影。他也曾经去找父亲,但是邓肯一直被太多人环绕,每一个人都专注在讨论即将来临的战斗,没有人注意听他。
艾丹彻夜未眠。一等到天光乍亮,他就跳下床跑到窗口,借着晨曦寻找凯拉的踪影。一点迹象都没有。他冲出房间,沿着长走廊一路跑过父亲的部属们直到凯拉的房门口,他连房门都没有敲,直接用肩膀顶开房门冲进去找她。
但是他的心失望地下沉,她的床是空的,从前一天整理后就没有碰过。他当下就确定有事情不对劲。
艾丹一路跑过走廊来到父亲的房门口。现在,他站在巨大的门前,看着守门的两个卫兵。
「开门!」艾丹急促地下令。
两个卫兵不确定地互看了一眼。
「孩子,你父亲昨晚直到夜深才休息,」一个卫兵说。「他现在不会愿意被吵醒。」
「今天可能有战斗,」另一个说。「他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会再说一次,」艾丹坚决要求。
他们狐疑地看着他。艾丹不能再等,猛向前冲急敲房门。
「喂,孩子!」一个卫兵说。
另一个卫兵明白他的决心,他说,「好吧,但是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承担后果。同时,这只狼留在这里。」
李奥发出咆哮,但是卫兵勉强地把门推开一个仅容艾丹进去的缺口,然后就关上了门。
艾丹急急地跑到父亲床边,看到父亲仍在酣睡,一个半裸的女子睡在身旁。他抓着父亲的肩膀,一而再再而三地推他。
最后,他父亲满面怒容地睁开眼睛,兇恶地瞪着他,仿佛将要动手打他。但是艾丹毫不退缩。
「父亲,你一定要立刻醒来!」艾丹急切地要求。「凯拉失踪了!」
他父亲的表情转变为一头雾水摸不著头绪,他回瞪着艾丹,如同宿醉未醒般满眼血丝。
「失踪?」他说,他的声音既深又沉,在胸口隆隆作响。「你什么意思?」
「她昨晚没有回到她的房间。她一定出事了,我知道。马上叫你的部属待命!」
他的父亲坐起来,这一次比较警醒。他用双手揉著脸颊甩去睡意。
「我确信妳的姊姊平安无事,」他说。「她一向都安度难关。她曾经遭遇一只龙而平安归来。难道你认为一场小小的暴风雪把她吹走了?她只是在某个你找不到她的地方而已,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快走快走。去忙你自己的事免得讨打。」
但是艾丹满脸通红,坚决地站著不动。
「如果妳不去找她,我自己去找,」他大叫然后转身跑出房间,心中希望他多少说动了他。
*
艾丹站在佛理斯大门外,李奥陪在身旁。他自豪地站在木桥上,看着晨光洒遍原野。他眺望地平线寻找凯拉的身影,希望或许她会练习射箭归来,但是什么也没看见。他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他刚才已经花了一小时叫醒从两个哥哥到屠夫在内的每一个人,问他们有谁最后看见凯拉。终于,他父亲的一个部属说他看见凯拉骑马与麦特恩一同前往荊棘之林。
艾丹搜遍堡垒寻找麦特恩,有人说他出城晨猎去了。现在他站在这里等麦特恩回来,他急着要当面问清楚他的姐姐去哪里了。
艾丹站在那里,胫骨深埋雪中,全身发抖但是豪不理会。他两手放在臀后,等待,眺望,直到终于看到一个人出现在地平线。那个人骑马在雪地里奔驰前进,身穿他父亲部属的盔甲,护胸甲上装饰著一只闪亮的龙。当艾丹认出那是麦特恩时,他的的心因为希望而上升。
麦特恩向着堡垒策马快跑,马背上垂著一只鹿。当他跑近时,艾登看到他满脸不高兴。他勉强地停在艾登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让路,孩子!」麦特恩喊道。「你挡住桥了。」
但是艾登站在原地,正面对抗他。
「我姊姊在哪里?」艾登质问。
麦特恩回瞪着他,艾登看见一抹迟疑从他的眼中闪过。
「我怎么知道?」他大吼回应。
但是艾登文风不动。
「有人告诉我她最后跟你在一起。她在哪里?」他态度坚决地重问。
艾登发现自己语气中带有像是他父亲一样的权柄,虽然他还太年轻,语气中非常欠缺深度。
他显然打中了麦特恩的要害,因为他眼中闪着愤怒与不耐,慢慢地下马,用挑臖的态度走向艾登,盔甲随着他走动而一路喀拉喀拉作响。当他靠近时,李奥的恶意咆哮让他在几尺外止步,眼光一会儿看着狼,一会儿看着艾登。
他全身发着汗臭味,轻蔑地看着艾登。艾登外表上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内心其实感到害怕。他默默感谢神他有李奥相伴。
「你知道挑臖你父亲的部属要受到什么惩罚?」麦特恩用凶险的语气问。
「他是我的父亲,」艾登坚定地说。「而凯拉也是他的女儿。她在哪里?」
艾登的内心七上八下,但是当凯拉有危险时,他不会退让。
麦特恩回过肩头四下看看,显然在查看有没有人目击。他满意地发现四下无人,於是屈身靠近,笑着说:
「我把她卖给总督军团了,还卖了个好价钱。她跟你一样都是叛徒,也总是制造麻烦。」
艾登震惊得双眼圆睁,麦特恩的背叛令他愤怒不已。
「至於你,」麦特恩一边说一边伸手抓住艾登的衬衫,拉他靠近。当艾登看到他的手滑向皮带上的短剑时,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你知道每年有多少男孩死在这个壕沟里?实在非常可惜。这座桥太滑了,堤防也太陡了。没有人会怀疑这只是另一次意外。」
艾登设法挣脱逃离,但是麦特恩抓得太紧了。他恐慌得脑血上冲,因为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突然间,李奥咆啸著对着麦特恩跳过来,牙齿深深地咬入他的脚踝。麦特恩放松艾登,举起短剑要去刺狼。
「不要!」艾登大叫。
这时传来一阵号角声,接着是马队冲过城门与桥梁的声音,麦特恩停下来,短剑还在半空中。艾登转过身来看见父亲、两个哥哥、以及十二个武士策马过来,他们举弓对準麦特恩的胸口。他的心脏因为松了口气而鼓舞。
艾登挣脱麦特恩的掌握。麦特恩由于手握短剑被抓个正著,眼露恐惧地站在原地。艾登折著自己的手指骨节,李奥则勉强地后退。
邓肯下马与他的部属一起走过来,艾登转身面对他们。
「你看,父亲!我说过了!凯拉失踪了。麦特恩出卖了她,他已经把她卖给总督军团!」
邓肯走上前来,当他的部属团团围住麦特恩时,全场笼罩在绷得紧紧的沉默中。麦特恩紧张不安地回头看看他的马,似乎在考虑如何逃脱,但是有人走过去抓住马的缰绳。
麦特恩再回头非常紧张地看着邓肯。
「你本来打算杀了我的儿子,是不是?」他的父亲问道,他的双眼直视麦特恩,他的语调严厉而冷酷。
麦特恩咽了一口,没有说话。
邓肯慢慢地举起短剑,剑锋直抵麦特恩的喉咙,眼露杀机。「你将要带我们去找我的女儿,」他说,「这是我杀了你之前你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三十章
凯拉和迪耶德赫为了逃命,气喘嘘嘘地奔跑在白雪暟暟的原野中,一路跌跤滑倒在冰上。他们在冰寒的清晨全力逃跑,口中冒著白色的水汽,凯拉的肺叶因为吸进冷空气而灼伤,她的双手因为抓着长手杖而冻得麻木。空气中充满着千军万马奔腾的隆隆声。她回头看去却后悔这样做:数千名总督军团的人马出现在地平线上奔向她们俩。她明白再跑也是白费。放眼望去除了一片荒原,毫无掩蔽物,她们完了。
然而求生存的本能依旧驱策著她们向前跑。
凯拉滑了一跤,喘不过气地趴在雪中,她立刻觉得有一只手撑在臂下,把她向上拉;她抬头看,只见迪耶德赫正在使劲拉她站起来。
「妳现在不能停下来!」迪耶德赫说。「妳没有弃我不顾,我也不会拋下妳。我们走!」
凯拉惊讶地发现迪耶德赫的声音里的权柄与信心,好似她自从逃离囚禁后已经重生了一般,即使她们俩处在这种景况中,她的声音仍然充满希望。
凯拉一跃而起继续跑。两人开始攀爬一座山顶,都边跑边喘。她试着不去想当这支大军抓到她们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到达佛理斯并屠杀她的人民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然而,她一向被训练永不放弃,不论希望多么渺茫。
她们爬到山顶后,凯拉被她眼前的景像震慑得站在原地。从她所站的高处,她见到整片原野,一大片高原展开在她面前,而当她看见她父亲带着一百人骑马往她们走来时,她的心更喜不自胜地跳跃起来。她几乎不敢相信他来找她。这么许多人走了这么远的路程,冒著生命危险出一趟自杀任务,仅仅只为了她。
凯拉喜极而泣,完全淹没在对她的人民的爱与感激之中。他们没有忘记她。
凯拉跑向他们,当她接近时,看到麦特恩的头被砍下来掛在他的马上,她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已经发现麦特恩叛变,所以赶来救她。她的父亲看来也同样地意外见到她在原野中一路奔跑至此:他可能认为要去总督的堡垒救她。
当两方在中途重逢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父亲下马冲过来紧抱着她。当她被他的双臂紧紧抱着时,她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觉得世上一切都会没事,虽然情况对他们极为不利。在那一剎那,她比以往更以父亲为荣。
当她父亲越过她的肩膀看过去时,他的表情突然改变,脸色越来越严肃。她知道他看到了:总督军团的大军正在从山的另一边爬上来。
他指著一匹备用马给凯拉以及另一匹给迪耶德赫。
「妳的马在等妳,」他边说边指著一匹漂亮的白色雄马。「妳现在要与我们并肩作战。」
没有时间多说,凯拉立刻翻身上马,他父亲也如此,她编入他的部属的队伍中,全体都对着地平线。在她前方的地平线上,只见数以千计总督军团的士兵在他们仅仅百人面前展开对阵。然而他父亲的部属们骄傲地坐在马背上,没有人退却。
「弟兄们!」她父亲用宏亮有力的声音高喊。「我们为永恒而战!」
他们集体大力吶喊一声,吹响号角,然后一起冲锋前进迎战敌军。
凯拉知道这是自杀。在前面的一千个总督军团士兵之后还有另一千个,之后还有另外一千个。她父亲知道;他的部属们也都知道。但是没有人迟疑。他们争的不是他们的土地,而是更宝贵的东西:他们的存在,他们作为自由人的生存权。对他们来说,自由比生命更重要。虽然他们可能全都赴死,至少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生为自由人,死为自由人。
凯拉骑在父亲、安温、维达、以及艾瑟菲尔身旁,受到旺盛的肾上腺素的刺激,她感到既高兴又振奋。在一阵迷迷濛濛中,她感觉一生从眼前掠过。她看到她认识与爱过的人、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情,她知道这些都即将结束。当两军靠近时,她看到总督大人丑陋的面孔一马当先率领军队。突然间,她对潘德夏有更深的憎恶。她因为复仇心切而热血沸腾。
凯拉闭上双眼,许下最后一个心愿。
如果我真的如预言所说要成为伟大的战士,我现在就要实现。如果我真的有特殊的力量,我现在就要。让我摧毁敌人。只要这一次,只要这一日。让正义伸张。
凯拉张开双眼。突然,她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又尖又利的叫声从空中切进来。那声音令她颈后寒毛直竖。她抬头搜寻天空,看到一样令她目瞪口呆的东西。
堤奥斯。
那只巨大的龙飞在空中,对着她向下俯冲,用黄澄澄的巨大双眼看着她。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双眼,也是她无法从心中抹去的双眼,更是她一直相信终将再见的双眼。
他受过伤的翅膀已经癒合,堤奥斯放低爪子对着她的头向下俯冲,好像是要杀她似的。
凯拉看到她父亲的部属们全都抬头仰望,嘴巴因害怕而张得大开,抱头蜷缩,準备受死。但是她完全不怕。她感受到这只龙内在的力量。这一次,她知道她将要与这只龙合而为一。
凯拉敬畏地看着堤奥斯对着她飞过来,他展开宽大的双翼遮住了太阳,他大声地尖叫长啸吓坏了每个人。他飞得非常接近,然后在最后一秒拉高爬升,他的爪子几乎刮到他们的头。
凯拉转身看到堤奥斯笔直地一飞冲天,然后回转一圈飞回来。这一次他先飞到她的军队后面,然后向前疾飞,好像要与他们一同作战,抗击总督军团。
它张开巨大的爪子,从他们头顶飞越,直到最终它带头前进,遥遥飞在她父亲的人马之前,单枪匹马地迎战总督军团。
当龙飞近总督军团时,凯拉满怀敬畏地看到总督大人的脸由傲慢转为害怕;其实,她看到他们每一张脸上惊骇的表情,他们终于全都感到害怕,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复仇。
堤奥斯在空中张开大嘴喷火,发出巨大的嘶嘶声与爆裂声,一道火流照亮白雪恺恺的早晨。人们的惨叫声充满空中,一场大火扫遍军队的行伍,整列整列地杀死士兵。
堤奥斯继续拉起飞高、回转一圈飞回来、喷火、杀死眼前的每一个敌军,直到最后敌人一无劫余。原先站满了人与马的地方,现在除了无边无际、一堆一堆的灰烬外一无所有。
这些发生在凯拉眼前的事情似幻似真。就好比看着她的命运一一展开在眼前一般真假难分。在这一瞬间,她知道她与众不同、异于常人。这只龙是为了她而来。
现在已经无法回头:总督军团的人马死了。潘德夏已经被攻击,艾斯卡隆已经打出第一拳。
这只龙降落在他们面前覆满灰烬的地上,她和所有的人都停止动作,满怀敬畏地看着它。但是堤奥斯只睁著黄澄澄的大眼睛看着凯拉一个人,定定地看着她。他举起双翅无限地展开,然后大声尖叫长啸,愤怒可怕的尖叫长啸声充满天地之间。
这只龙知道。
大战将要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