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tabı oku: «离开过», sayfa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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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瑞丽接近了玉兰花园乡村俱乐部,在门口的一个小白房子前停下了。一个绿白条相间的升降杆拦住了她,一位拿着登记本,穿着制服的保安走了出来。

瑞丽降下了车窗。

“你的名字?”保安粗鲁地问。

瑞丽不太清楚怎样才能被这个俱乐部接纳,但纽布鲁说过了的,他会事先打好招呼。

“我是瑞丽·佩吉,”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呃,我是参议员纽布鲁的客人。”

保安浏览过手中的名单,然后点了点头。

“进来吧,”他说。

升降杆升了起来,让瑞丽通过了。

进来的车道两边都是玉兰花地,正如其名。极其奢华,色彩缤纷,尤其在每年的这个时候煞是芬芳。最后,她停在了一座有着白色圆柱的小砖房前。与她前几天去过的殡仪馆不同,这些柱子是真的用石头砌成的。瑞丽觉得此时的她好像身处一个十九世纪南方的农庄。

一位代客泊车员快速走来,给了她一张卡,然后拿走了她的车钥匙,把车开走了。

瑞丽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前,感觉比在参议员家里还要格格不入。她穿着普通的牛仔裤,不知道会不会被拦下来。这种地方好像有着装要求的吧?幸好她的夹克遮住了她肩膀上的手枪套。

一位身着制服的门卫走了出来,迎接她。

“您的名字,太太?”他问道。

“瑞丽·佩吉,”她说着,不知道他会不会管她要什么证件。

门卫朝他手中的名单看了看,然后说:“这边请,太太。”

他领她进入室内,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小号的私人餐厅。她不知道要不要给门卫小费。可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工资有多高。他会不会挣得比她这个联邦调查员还要多?她觉得给他小费可能会比不给更粗鲁,就没有冒这个险。

“谢谢,”她对男人说。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显出任何失望,然后原路返回了他来时的位置。

房间很小,但是可以说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餐厅了。这里没有窗户,但是墙上挂着一幅原版的油画,画的就是外面的玉兰花园。

餐桌上铺着亚麻布,上面有银器,瓷器,和水晶。她选择了一个面对门的覆盖毛绒的椅子,然后坐下了。她想看着参议员纽布鲁进来。

“假如他会来的话,”她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他会失约,但这整个事情都太离奇了,她也不知道该期待些什么。

一位穿着白色西服的侍者走了进来,在桌上摆放了一盘装有各种奶酪和饼干的托盘。

“您想喝点什么吗,太太?”他有礼貌地问道。

“白水就行,谢谢,”瑞丽说。侍者走了出去,片刻不到,就端来了一大盏水晶水罐,以及两个配套的玻璃杯。他为她倒了一杯水,把水罐和另一个杯子留在了桌上。

瑞丽小口喝着水。她必须承认,手持昂贵的玻璃杯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她只等了一两分钟,参议员就来了,看上去与往常一样冰冷。他从身后关上了门,坐在了桌子另一端。

“很高兴你能来,佩吉探员,”他说。“我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

他不再多说,把一本厚厚的皮质笔记本放在了桌上。瑞丽警惕地看着它。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纽布鲁曾经给过他的敌人名单。这会不会是跟那一样问题重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问。

“我女儿的日记,”纽布鲁说。“我是在她被……发现以后找到的。我把它拿走是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它。值得一提的是,我可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我从来没读过。但我很确定,我不想让里面的东西被公开。”

瑞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让她拿着日记。可以看出来,纽布鲁正在小心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自从她第一次会见他,她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她现在有些期待地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最后,他说道:“我的女儿在世的最后一年,一直在与毒品作斗争。可卡因、海洛因、摇头丸,什么都有。是她的丈夫把她逼上这条路的。这也是她婚姻失败的原因之一。她死之前, 我和她的母亲正盼望着她早日戒毒。”

纽布鲁顿了顿,盯着日记本。

“起初,我以为她的死与那些毒品有关,”他说。“毒品圈子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

瑞丽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完全理解,但她的确有些吃惊。

“您女儿的死与毒品没有关系,”她说。

“我现在意识到了,”纽布鲁说。“又有一个女人遇害了,是不是?而毫无疑问,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我原来认为这件事与我或者我的家庭有关,看来我想错了。”

瑞丽这下真的惊呆了。这个无比自负的男人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的错误?

他拍了拍手中的日记本。

“把这个拿走吧。这里可能有能够帮助你破案的信息。”

“这已经不是我的案子了,参议员先生,”瑞丽说着,声音里透出恰到好处的苦涩。“我想你已经知道我被调查局开除了。”

“哦,对了,”纽布鲁说这,偏着头想着些什么。“这恐怕是我的错。不过,也不是不能弥补的错误。你会重新上任的。给我点时间。与此同时,我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这个。”

瑞丽被他的举动触动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参议员先生,我觉得我欠您一个道歉。我……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状态很不好。我才刚去参加了朋友的葬礼,心情很是混乱。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纽布鲁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很明显,他没有打算向她道歉,尽管她完全值得他这样做。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应该让她很满足了。至少他在试着改正错误,而这比道歉更重要。

瑞丽拾起了日记本,没有打开。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参议员先生,”她说。“为什么你要把这本日记给我,而不是沃尔德探员?”

纽布鲁的嘴唇扭曲了一下,像是在微笑。

“因为我从你身上发现了一点,佩吉探员,”他说。“那就是,你不给任何人当走狗。”

瑞丽不知如何回答。从这个往常从来都以自己为中心的男人身上获得的尊敬,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而现在,也许你想吃点午餐了。”参议员说。

瑞丽考虑了一下。虽然她很感激参议员态度的转变,但她还是不太愿意与他共处一室。他到底是个冰冷、尖刻、难以相处的人。而且,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我还是告辞吧,”她说。她指着日记,补充道:“我现在就要好好利用它。时间不多了。对了,我会对这次见面的所有内容保密的。”

“不胜感激。”纽布鲁说。

随着瑞丽的起身离开,他也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她离开了那栋建筑,把手中的卡票递给了泊车员。趁着等候的空挡,她打开了那本日记。

她随意翻动着,发现丽巴·弗莱写了不少关于她的吸毒经历的内容。瑞丽觉得,丽巴·弗莱是个挺自私的女人,而且只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日记不就是用来发泄心情的吗?在这里,她完全有权利做个自恋狂。

而且,就算丽巴跟她父亲一样自负,她也不值得这么悲惨的结局。瑞丽想到曾经看过的这个女人尸体的照片,不禁哆嗦了一下。

瑞丽继续翻看着日记。她的车已经被送了过来,但她没有理会泊车员,一心沉浸在日记本里。她站着,双手颤抖着,一口气读完了整本日记,焦急地寻找着关于杀手的线索,或者是任何线索。但她却什么也没发现,感到垂头丧气。

她十分懊恼,垂下来捧着厚重日记本的手。她忍受不了总是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随着她垂下了日记本,一张加在两页之间的纸片掉了下来。她拾起纸片,好奇地端详着。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忽然间,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完全惊呆了,日记本都掉到了地上。

她手中,是一张购物小票。

是一张玩偶店的购物小票。

第三十一章

就是它。在经历了那么多死胡同之后,瑞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票最上方写着那家店的名字和地址:位于弗吉尼亚州谢丽斯福的麦德琳时装店。

瑞丽有些困惑了。这听上去并不像个玩具店或玩偶店的名字。

她用手机查到了麦德琳时装店的网站。这家店竟然是卖女装的。

但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们也卖可收藏的玩具娃娃,而且必须提前预约才能查看他们的样品。

瑞丽看到这里,身躯一震。

“这绝对就是那家店,”她想。

她捡起日记本,双手依然颤抖着,翻到了与小票上的日期相符的那一篇。

刚去给戴比买了一个最适合她的洋娃娃。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一个月,但给她买东西真是困难啊。

就在那里。用白话文写得清清楚楚。丽巴·弗莱在谢丽斯福的一家商店给她的女儿买了一个洋娃娃。瑞丽肯定,其他的受害者也都是在那里买的娃娃。而那里就是杀人犯第一次见到她们的地方。

瑞丽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地图,谢丽斯福离这里大概有一小时车程。她必须尽快赶到。据她所了解,杀人犯说不定已经盯上新的受害者了。

但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背景信息。而且她还有一个拖了很久的电话需要打。

她从一脸疑惑的泊车员手中拿走钥匙,跳进车里,一溜烟地开走了。她一边加速穿过俱乐部的大门,一边输入了比尔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他要是永远不想再理她了,她也不会责怪他。

让她宽慰的是,电话那端传来了比尔的声音。

“喂,”他说。

瑞丽的心一跳。她不知道,听到他的声音是应该感到害怕还是宽慰。

“比尔,我是瑞丽,”她说。

“我知道你是谁。”比尔回答道。

两人都没再说话。真是艰难的一件事啊。而她知道,这都是她自找的。

“比尔,我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她百感交集地说。“我非常,非常抱歉。我只是——唉,一切都突然垮下来了,而我当时脑子也不清楚,而且——”

“而且你喝醉酒了,”比尔说着,打断了她。

瑞丽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没错,我喝醉了,”她说。“而我对此向你道歉。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真的很对不起。”

又是一片沉默。

“好吧,”比尔终于说道。

瑞丽的心都沉下去了。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比尔,她知道,刚才那两个突兀的字里包含的不是原谅,也不代表他接受了道歉——至少现在还没有。他仅仅是在承认,他听到了她的道歉而已。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比尔,我找到了一个线索,”她说。

“什么?”他惊讶地说。

“我找到那家店了。”

比尔现在听上去有些担心了。

“瑞丽,你疯了?你在干什么呢?还在想着破案的事?拜托,沃尔德都把你炒了!”

“我什么时候等过别人的许可?而且,我马上就会重回单位了。”

比尔不可置信地哼了一声。

“谁说的?”

“纽布鲁。”

“你在说什么呢?”比尔问道,语气越来越不耐烦。“天啊,瑞丽,你该不会又到他家里去闹事了吧?”

瑞丽也有些急了。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她只能捡重要的说。

“没有,而且他这次变了,”她说。“挺奇怪的,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但纽布鲁给了我新的信息。比尔,丽巴·弗莱曾经在谢丽斯福的一家店里买过一个洋娃娃。我有证据。我有那家商店的名字。”

“这不可能,”比尔说。“我们的探员把那一片都查遍了。他们每个镇都去过了。我不记得他们在谢丽斯福找到过玩偶店。”

瑞丽越来越难以遮掩语气中的兴奋。

“那是因为那里的确没有,”她说。“那是家卖玩偶的服装店,但是想要看样品必须先预约。名字叫麦德琳时装店。你现在在行为调查组吗?”

“是的,可是——”

“那就派人去查那个地方。查一查所有在那里工作过的人的信息。我现在就去那。”

比尔惊慌失措地喊道:

“瑞丽,别去!你没有得到官方认可。你连警证都没有。而且你就算找到了那个人,能怎么办?他有危险倾向。沃尔德还把你的枪没收了。”

“我有自己的枪,”瑞丽说。

“可是你没有逮捕任何人的权利。”

瑞丽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下定了决心。“我会尽我所能的。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我不喜欢这样,”比尔说着,语气好像有些气馁了。

瑞丽挂断了电话,一脚踩下油门。

*

比尔无言地盯着手机屏幕。他意识到他的双手在颤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是由于愤怒和无奈吗?还是由于害怕瑞丽又做出什么鲁莽的事?

两天前她喝醉酒打的电话让他困惑又伤心。执法部门的搭档彼此之间会比他们的配偶还要亲密,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而比尔的确一直觉得,他与瑞丽的契合程度是无人能敌的。

但干这一行的不允许有办公室浪漫的出现。工作时,任何复杂的关系或者犹豫不决都可能造成人命关天的后果。他一直与瑞丽保持着非常职业化的关系,他也信赖瑞丽能够做到这一点。可是她打破了他的信任。

好吧,至少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她说自己马上就会回到岗位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又要一起合作搭档了?他不确定自己愿不愿意这样做。他们之间的默契关系是不是已经被永远毁掉了?

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瑞丽让他去查一家商店里的雇员。他得把这个请求传下去,但是不能传给卡尔·沃尔德。比尔拨打了特探员布伦特·梅里迪斯的支线电话。梅里迪斯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但比尔知道可以信赖他来完成这项任务。

他没有跟梅里迪斯多聊,三言两语交待了任务。他现在必须前往谢丽斯福,赶在瑞丽·佩吉之前。他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

比如说一不小心送了她的命。

第三十二章

瑞丽到达谢丽斯福小镇的时候,心脏因为激动而跳得飞快。麦德琳时装店很好找,就在中心街的旁边,店名就贴在前玻璃窗上。谢丽斯福镇比她想象的稍微高档一些。一些历史建筑被保留的很好,中心街看上去也颇为优雅。这家装潢别致的服装店正适合这一片的风格。

瑞丽在店门口停下,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她发现橱窗里的一个模特手中有一个布娃娃,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戴着亮闪闪的王冠。前来搜查的探员很有可能漏掉了这个细节,把它当成普通的服装店了。只不过,橱窗里一块小小的牌子上的字暴露了它:浏览洋娃娃请预约。

随着瑞丽走了进门,门口的铃铛响了一声。前台的女人朝她看了一眼。她看上去已过中年,但是仍显得很年轻。她灰黑的头发健康而顺滑。

瑞丽掂量了一下她的选择。没有了警证,她必须要小心。没错,其他的人在她没有亮出警证的情况下也配合她调查了,但她绝对不能够把这个女人吓着。

“请问,”瑞丽说。“您是叫麦德林吗?”

女人笑了。“这个,我的真名是米尔德里德,但别人都叫我麦德琳。我更喜欢这个名字。而且用来作店名更合适。‘米尔德里德时装店’听起来就没那么好听,对吧。”女人咯咯地笑着,眨了眨眼。“那样就吸引不了我想要的顾客群体了。”

“目前还不错,”瑞丽想。这个女人开朗健谈。

“很可爱的店,”瑞丽说着,环顾着周围。“但是就你一个人管理会不会很累?有没有人来帮你干活?你肯定不会什么都自己做吧。”

女人耸了耸肩。

“大部分事情都是我做,”她说。“有的时候我会雇一个女孩在我招待客人时来帮我收钱,但今天没什么人,我就没让她来。”

瑞丽还在想着该怎样步入正题。她走到一排衣架前,手指拂过一些服装。

“衣服很美,”她说。“卖这种裙子的店很少见。”

麦德琳看上去很高兴。

“是啊,别的地方都找不到这种衣服的,”她说。“这些都是高级时装,但我都是等工厂店断货了以后再进货。所以用大城市的眼光来看,这些都属于过气的时装了。”然后她又冲她眨了眨眼,补充到:“不过,在谢丽斯福这样的小镇,这些估计是最时髦的了。”

麦德琳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藕荷色的短礼服。

“你穿这件一定很好看,”她说。“很衬托你的肤色,也适合你的性格,我认为。”

瑞丽不这么认为。事实上,她觉得店里哪件衣服都对她来说太前卫了,不太适合自己。不过,她确实觉得这条裙子比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更适合那家乡村俱乐部。

“其实,”瑞丽说,“我是想看看你的洋娃娃的。”

麦德琳看上去有些吃惊。

“你预约过了吗?”她问。“如果有过的话,我好像忘记了。你是从哪里听说我们的洋娃娃的?”

瑞丽从她的包里拿出那张小票,递给麦德琳。

“是别人告诉我的,”瑞丽说。

“哦,是经人推荐的呀,”麦德琳说道,明显很高兴。“那,我这次就破例让你看看吧。”

她走到了服装店的最里头,打开了一扇折叠门。瑞丽跟在她身后,进入了一间小小的储藏室。房间里的货架上摆满了玩具娃娃,地上的货架上也堆满了布娃娃用的衣服和周边装饰品。

“我是在几年前接手这摊生意的,”麦德琳说。“有一家生产商快要倒闭了,就把这些货物廉价转让给了我。那个老板是我的一位表兄,所以给了我不小的优惠。能把这些宝贝传给喜欢它们的人,我也很开心。”

麦德琳拿起一个娃娃,自豪地看着。

“多可爱?”她说。“小女孩最喜欢这些了。她们的家长也是。工厂已经不再生产这些娃娃了,所以它们虽然算不上古董,却也有收藏价值。你再看看这些衣服。我这里任意一件衣服,每个娃娃都能穿。”

瑞丽扫视着货架上的娃娃。她们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只是发色和服装有变化而已。她们中有的穿着公主裙,有的身着现代礼服,还有穿古装的。在周边装饰品里,她还看见与服装风格配套的小家具。这些娃娃每个售价都在一百美金以上。

“我希望你能明白,为什么我不想公开我的收藏,”麦德琳解释道。“通常路过的顾客都不是来买娃娃的。而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她低下声音,悄悄对瑞丽说:“这些小东西很容易被人偷走,所以我必须很小心。”

麦德琳整理着一个娃娃的裙子,问道:“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喜欢了解我的每一个顾客。”

“瑞丽·佩吉。”

麦德琳眯着眼睛,有些疑惑地笑了笑。

“那是谁推荐你来的你?”她问。

“丽巴·弗莱,”瑞丽说。

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噢,天哪,”她说。“州参议员的女儿。我还记得她来的那次。我也听说了……”她沉默了一阵子。“噢,我的老天,”她补充道,伤心地摇着头。

然后她警惕地看向了瑞丽。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名记者。”她说。“如果是的话,我必须请你离开。这对我的商店影响将非常不利。”

“不,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瑞丽说。“事实上,我是来调查丽巴·如来的谋杀案的。我前不久刚见过她的父亲,参议员纽布鲁。是他给了我这张小票,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

麦德琳越来越紧张了。

“你能给我看看你的证件吗?”她问。

瑞丽克制着不去叹气。她得想法打个圆场。她可能不得不需要撒一个小谎了。

“我现在不是在执行任务,”她说。“我们不上班的时候是不佩戴警证的。这是规矩。我今天是利用个人时间来这里看看的。”

麦德琳同情地点了点头。她好像相信她了——至少也没有不相信。瑞丽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麦德琳问道。

“告诉我关于那天的任何事都行。谁来上班了?有多少顾客?”

麦德琳伸出一只手。“我能看看那小票吗?我是说,上面的日期。”

瑞丽把小票递给了她。

“哦,对,我记得,”麦德琳看了看小票,说道。“那天可真是疯狂。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

瑞丽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

“疯狂?”瑞丽问。“此话怎讲?”

麦德琳皱着眉头,回想起来。

“店里来了个收藏家,”她说。“他一下子买了二十个玩具。我都惊讶他有那么多钱。他看上去并不富有。我和那个女孩收钱的时候,忙乎了半天。我们从没接待过买了这么多东西的顾客。店里有好一会儿都处在混乱状态中。”

瑞丽听到这个信息,似乎想到了什么。

“丽巴·弗莱是不是当时也在场?”她问。

麦德琳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她说。“你这么一说,她当时好像正好在场。”

“你有没有给你的顾客做过登记?”瑞丽问。“包括联系方式?”

“是的,我登记过。”麦德琳说。

“我需要看那个男人的名字和住址,”瑞丽说。“这非常重要。”

麦德琳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你说这小票,是参议员给你的?”她问。

“那我还能从哪里得到?”瑞丽反问。

麦德琳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得没错,可是……”

她顿了顿,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哦,我很抱歉,”她脱口而出,“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让你看登记内容。我的意思是,你连证件都没有,而那些顾客也有他们的隐私权。参议员不参议员的,就算真是他给你的指示,我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也不能给你看。对不起,但我就是觉得,这样做不对。我希望你能理解。”

瑞丽长吸了一口气,想着怎样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她毫不怀疑,比尔稍后就会感到。但是她还要等多久?而那时这个女人还会坚持要求看搜查令吗?她还有多长时间?据她所知,每时每刻,犯人只要有一刻逍遥在外,就会有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我理解,”瑞丽说。“不过,我能不能在这里多看一会?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麦德琳点了点头。“当然,”她说。“看多长时间都行。”

她的立刻想出了一套声东击西法。麦德琳在一旁整理着配件,她就在货架边上浏览着。她踮起脚尖,想去够最高层的架子上的一个娃娃。不过,她却把一整排的娃娃都碰掉在了地上。

“啊!”瑞丽说,“对不起!”

她故意愈发笨手笨脚地退了出来,顺便把旁边的一堆配件也碰倒了。

“啊!我实在是非常、非常地抱歉!”瑞丽又说。

“没关系,”麦德琳很有些不耐烦地说。“还是——还是让我来吧。”

麦德琳开始捡地上散落的货物。瑞丽快速离开了储藏室,来到收银台后。瑞丽一边瞄着后面的动静以防麦德琳注意到她,一边在柜台后面寻找。她很快就发现柜台后书架上的一本账本。

瑞丽哆嗦着,翻动着账本。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天的日期,那男人的名字,和地址。她没时间写在纸上了,就用脑子记了下来。

她刚从柜台后钻出来,麦德琳就从储藏室里走了出来。她现在看上去对瑞丽十分起疑了。

“你真的最好离开,”她说。“如果你能带回来一张搜查令,我会很乐意帮你。我当然也想尽我所能帮助参议员和他的家人度过难关。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应该离开了。”

瑞丽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我——我明白,”她磕磕巴巴地说。“我真的非常抱歉。”

她几乎是逃进了车里,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比尔的电话号码。

“比尔,我找到名字了!”他接通电话时,瑞丽几乎是在向听筒大喊。“他的名字叫杰拉德·卡斯格罗夫。我还有他的地址。”

瑞丽把刚才认真记下的地址告诉了比尔。“我还有几分钟就到,”比尔说。“我会叫局里查查他的姓名和地址的,看看能有什么结果。我马上回你电话。” 比尔挂了电话。瑞丽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着。她往回看了一眼,麦德琳正站在店门口,怀疑地望着她。她不怪麦德琳。她刚才的行为的确挺奇怪的。

瑞丽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

“全中,”比尔说。“这个家伙是有过犯罪史的性侵者。你给我的那个地址离这儿不远。可能离你现在的地方还要更近一些。”

“我现在就开车去那,”瑞丽说着,踩了一脚油门。

“看在老天爷的份上,瑞丽,别自己去啊!”他也朝电话里吼着。“你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到。听见了吗?”

瑞丽挂了电话,继续开着车。不,她等不及了。

*

不到十五分钟,瑞丽就来到了一片尘土飞扬的废弃场地。场地中间是个破破烂烂的活动房屋。瑞丽停好车,走了下来。

场地前停着一辆旧车,但瑞丽却没看到目击者形容的绑架辛迪·麦金农的那辆卡车。当然,卡斯格罗夫很可能把它藏到别处了,或者由于害怕被抓,把它抛弃了。

瑞丽看到后院里上了锁的几座小棚子,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是不是他关押那些女人的地方?他现在手上是不是就还有一个,等待着折磨和杀戮?

瑞丽环顾着四周。这片场地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不远处,还有几幢房子和活动房屋。尽管如此,这里还是足够空旷,如果有个女人在那小棚子里尖叫,应该不会有人听见。

瑞丽拿出了她的枪,向活动房靠近。那房子的地基是永久的,而它看上去也在那里呆了好些年了。一段时间前,曾有人在活动房前种了一小片花儿,想使它看上去更像一个真正的家。可如今这里早已杂草丛生。

目前为止,这个地方与她期望的基本符合。她很确定她找对地方了。

“你的一切都完了,混蛋,”她低声说道。“你再也不能带走更多的人了。”

她重重敲着活动房屋的金属门。

“杰拉德·卡斯格罗夫!”她喊道。“联邦调查局在此。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作答。瑞丽爬到了几块煤渣砖上,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窥探。而里面的景象让她不寒而栗。

这个地方里面好像全是玩具娃娃。她一个活着的人都没见着,只有满满的、样式各异的洋娃娃。

瑞丽晃了晃门把手,发现它被上了锁。她再次敲击着门。这次,她听见了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走开,离我远点。我什么也没做。”

瑞丽好像听见了什么人在里面翻动的声音。活动房屋的门是向外开的,让她没法把门踢开。她冲着上了锁的门把手打了一枪,房门立马歪在了一旁,打开了。

瑞丽冲进这小小的客厅。她被里面洋娃娃种类之繁杂,数量之多惊呆了。这里至少得有一百多个。它们无处不在——柜子上,桌子上,甚至是地上。她好一会才发现,坐在地上埋在娃娃堆里的一个男人,后背靠着一面隔断墙。

“别开枪,”卡斯格罗夫哀求道。他的手举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不是我干的。别开枪打我。”

瑞丽一把把他提了起来,让他好好站着。她让他转了个圈,把他的一只手别在他身后,然后放回手枪,拿出手铐。

“把你的另一只手也给我,”她说。

男人全身颤抖着,毫不反抗就照做了。瑞丽很快把他拷了起来,把他按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他是个孱弱的六十多岁的男人,有着细细的灰头发。他的身形瘦削,眼泪顺着他苍老的脸淌下来。但瑞丽对他一点可怜不起来。他家里的这些玩具娃娃足以证明他是个变态、扭曲的人。

她还想问更多问题,却听到了比尔的声音。

“天啊,瑞丽。这个门锁是你给爆开的?”

她转过身,看见比尔走进了活动房。

“他拒绝开门,”瑞丽说。

比尔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以为凭你对我的了解,你会知道我是等不及的,”瑞丽说。“无论如何,你来了挺好。这个人看上去就是我们要抓的。”

那男人现在嚎啕大哭。

“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干的!我已经蹲过监狱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瑞丽问比尔:“你查到他的背景了吗?”

“他因为猥亵儿童未遂罪在监狱里带了一阵子。然后就没有什么了——直到今天。”

瑞丽觉得这一点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毫无疑问,这个可怕的小男人的目标现在转移到了更大的猎物上,也变得更加残忍。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男人说。“我早已改过自新。我天天按时吃药。我不再有那些冲动了。全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搞错了。”

比尔嘲讽地问:“这么说,你是个无辜的人咯?”

“没错。不管你们认为我干了些什么,那些事都不是我干的。”

“那这些洋娃娃是怎么回事?”瑞丽问。

卡斯格罗夫有些哀伤地破涕为笑了。

“她们多美啊?”他说。“这是我一点一点收藏起来的。几个星期以前,我走了大运,找到了谢丽斯福的一家店。有好多的娃娃,好多的裙子。我把我那个月的社会补助金都花在那里了,把我能买到的都买走了。”

比尔摇了摇头。“我反正不想知道你对它们都做了些什么。”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卡斯格罗夫说。“它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它们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剩下它们了。我只是和它们一起在家里呆着。我又没钱出去玩。它们待我很好,不会对我有偏见。”

瑞丽再次感到担忧。卡斯格罗夫现在手下有没有人质?

“我要去看看你后院里的棚子,”她告诉他。

“去看吧,”他说。“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什么好藏的。钥匙就在那里。”

他点了点头,指向那扇坏了的门旁边挂的一串钥匙。瑞丽走过去把它们拿了下来。

“我出去看看,”她说。

“不行,不能一个人去。”比尔说。

比尔和瑞丽用比尔的手铐把卡斯格罗夫拷在了他自己的冰箱门上。然后他们走出了活动房,打开了一个棚子的挂锁,朝里面看去。里面除了一把草耙以外什么都没有。

比尔走了进去,打量着棚子里面。

“什么都没有,”他说。“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他们走到另一个棚子前,打开了锁,看向里面。除了一把生锈的手持除草机以外,这个棚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一定是把她们藏到别的地方了,”比尔说。

比尔和瑞丽回到了活动房里。卡斯格罗夫还坐在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玩偶大家庭。瑞丽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悲——没有自己的生活,也没有未来。

不过,她还是怀疑他在说谎。她打算问他几个问题。

“杰拉德,你上星期三早上在哪里?”

“什么?”卡斯格罗夫回答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上周三的事了。就呆在这儿吧。我还能去哪呢?”

瑞丽更加好奇地看着他。

“杰拉德,”她说,“今天是星期几?”

卡斯格罗夫慌乱又困惑,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着。

“我——我不知道,”他打了个磕巴。

瑞丽也有些疑惑了。他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吗?他听上去完全是由衷的。而他看上去的确一点也不生气或者怨愤。这个人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他有的仅仅是恐惧和无助。

然后,她严肃地提醒了自己,不要被他骗过去了。真正的心理变态可以把身经百战的老将骗得团团转。

比尔松动了卡斯格罗夫拷在冰箱上的手。他喝道:“杰拉德·卡斯格罗夫,你将以谋杀三个女人的罪名,被逮捕……”

比尔和瑞丽粗暴地把他押出了活动房,比尔继续读着受害者的名字和卡斯格罗夫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然后他们把他塞进了比尔的车子里——他的车子里有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隔断。然后,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见鬼,瑞丽,你赢了,”比尔赞叹道。“你抓住了这个坏蛋——还是在没有警证的情况下。调查局会热烈欢迎你的归来的。”

“你需要我和你一块回去吗?”瑞丽问。

比尔耸了耸肩。“不用啦,我能对付得了他。我会把他先关押起来的。你就把自己的车开回去就行。”

瑞丽没再争辩。她不知道比尔是不是还在为那晚的事情生气。

瑞丽看着比尔的车渐行渐远,想自我庆祝一下此次的成功。可不知为何,她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父亲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子里回想。

“那你就要相信你的直觉。”

瑞丽慢慢开着车,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抓错人了。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瑞丽开车送艾普尔去学校。直到她看着艾普尔下了车,那直觉还在困扰着她。她因为这件事,一整夜都没睡好。

“他是凶手吗?”她一直在问自己。

艾普尔下车之前,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她。

“妈妈,怎么了?”她问。

瑞丽有些惊讶。她和女儿的关系好像发展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变得史无前例地好。虽然瑞丽还是不太习惯艾普尔对她如此关心,这感觉的确不错。

“你看得出来,是吧?”瑞丽说。

“当然啦,”艾普尔说。她轻轻地握住了母亲的手。“行了,告诉我吧。”

瑞丽想了一阵。她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出她的感觉。

“我……”她开了口,却一句话没有说完。“我不确定我抓没抓对人。”

艾普尔瞪大了眼睛。

“别怀疑自己,妈妈,”艾普尔说。“你总是这样做,到头来又后悔。你不是也是一直这样跟我说的吗?”

艾普尔冲她笑了,瑞丽也报以微笑。

“我要是再不走就该迟到了,”艾普尔说。“我们以后再聊这个。”

艾普尔亲了妈妈的脸颊一下,下了车,跑向学校。

瑞丽坐着沉思了一会。她没有立刻驾车回家,而是打通了比尔的电话。

“有新发现吗?”她开门见山地问。

她听见比尔叹了一大口气。

“卡斯格罗夫是个怪人,”他说。“他现在很是混乱,又累又消沉,还经常大哭。我觉得他快崩溃了。可是……”

比尔顿了顿。瑞丽可以察觉到,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可是什么?”瑞丽问。

“我也不知道,瑞丽。他好像有些精神失常了。我觉得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有时候他活在幻想里,有时候又神志清醒。这可能他服用的那些药物造成的。他也可能就是个神经病。”

瑞丽的疑心更重了。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她问。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管我要他的玩具娃娃们,”比尔说。“他很担心它们,就好像它们是不能被独自留在家的小孩或宠物一样。他一直在说它们没有了他会活不下去。他十分温顺,一点敌意都没有。但他也没有给我们任何信息。他绝口不提那些女人,也不说他把她们藏在哪儿了。”

瑞丽品味着比尔的话。

“那你是怎么想的?”她最后问道。“他是凶手吗?”

瑞丽能听出比尔声音里的焦急在加剧。

“怎么会不是呢?我是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而不是别的人。那些洋娃娃,犯罪记录,一切证据。那天她买娃娃的时候他也在场。还需要更多的吗?我们怎么会弄错呢?”

瑞丽什么也没说。她的确不能反驳。但她知道,比尔的心里也不确定。

然后她问道:“有没有人查过麦德琳以前雇过的员工的资料?”

“查过,”比尔说。“但并没有什么用。她从来都只找高中女生来帮她打理前台。从她开业起就一直这样。”

瑞丽气馁地发着牢骚。这案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不论如何,”比尔说,“今天会有个心理学家来见卡斯格罗夫。也许他能问出一些结果来,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好吧,”瑞丽说。“随时跟我联系。”

她挂了电话。车子的引擎还发动着,她却没有离开学校。她接下来要去哪里?如果纽布鲁是诚心要安排她重新回单位,他的速度可是够慢的。她现在还是没有警证,连个工作都没有。

“我还不如回家呢,”她想。

不过她刚开了没多久,脑海里就又响起了父亲的话。

“那你就相信你的直觉。”

而现在,她的直觉很明确地告诉她,她需要回到谢丽斯福。究竟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她必须这样做。

*

瑞丽走进时装店,头顶的铃铛又响了。店里没有一位顾客。麦德琳站在柜台后,从文件里抬起了头,皱着眉头。这店主今天可不像昨天那样欢迎她。

“麦德琳,我对昨天发生的事很抱歉,”瑞丽说着,走向柜台。“我手忙脚乱的,真是对不起。希望我没有打坏什么东西。”

麦德琳把胳膊叉在胸前,瞪着瑞丽。

“你这次又来干什么?”她问。

“这件案子我还是毫无头绪,”瑞丽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麦德琳没有立即回答。

“我仍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甚至于你到底是不是联邦调查局的,”她说。

“我知道,而且我完全理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瑞丽恳求道。“但我的确有丽巴·弗莱的购物小票,记得吗?我只能是从她父亲手中得到的。的确是他派我来的这里。这我可没法撒谎。”

麦德琳警惕地摇了摇头。

“我猜你说得也有点道理。你想要什么?”

“就让我再看看你的洋娃娃集吧,”瑞丽说。“我保证这次不会再搞得一团糟了。”

“可以,”麦德琳说。“但这次我得看着你。”

“没问题,”瑞丽说。

麦德琳来到店后方,打开了折叠门。瑞丽走进去浏览那些玩偶和配件的时候,麦德琳就在旁边站着,像只老鹰似的盯着她。瑞丽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但她这样盯着她看,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尤其是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找什么的情况下。

就在这时,门口的铃铛响了。三名吵吵嚷嚷的顾客走了进来。

“我的天,”麦德琳说着,回到服装店去招待客人。瑞丽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可以自己看看这些娃娃了。

她仔细地端详着它们。有些站着,有些坐着。所有的娃娃都穿着华丽的衣服裙子。但尽管它们穿着衣服,那些坐着的娃娃的姿势与那些裸体的受害者尸体一模一样,四肢僵硬地叉开着。杀手绝对是从这些娃娃身上找到的灵感。

但这个发现还远远不够。这里一定还藏着别的线索。

瑞丽的目光落在一排放在低架子上的图画书上。她蹲下腰来,一本一本地取出来看。这些图画书都很精美,里面多是些长得和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去探险的插画故事。书封面上的小女孩甚至与娃娃们穿着一样的裙子。瑞丽意识到这些书最初是与玩具娃娃配套售卖的。

当瑞丽看到一本书的封面时,一下子呆住了。封面上的女孩有着长长的金色头发,和大大的亮蓝色眼睛。她粉白相间的晚礼服上镶嵌着朵朵玫瑰花。她的头发里别着一根粉色的缎带。这本书的名字叫《给南方淑女的盛大舞会》。

瑞丽仔细端详着那女孩的脸,越来越觉得脊骨发凉。她的眼睛蓝得刺眼,睁得出奇地大,还有着厚厚的黑睫毛。她微笑的嘴巴上翘的角度十分奇怪,丰满的嘴唇上涂着夸张的亮粉色唇膏。毫无疑问,那个凶手当时也像瑞丽一样,被这张图片迷住了。

这时,店里的铃铛又响了,那三个顾客离开了商店。麦德琳从后门小跑进来,看见瑞丽没有弄乱任何东西感到很欣慰。瑞丽把那本书拿给她。

“麦德琳,你有没有这本书上的这个娃娃?”她问。

麦德琳看了一眼封面,然后扫视着货架。

“我以前肯定有过不少同款的,”她说。“我现在找不到。”她想了想,然后补充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最后的一个我在很多年前就卖出去了。”

瑞丽的声音都在颤抖。

“麦德琳,我知道你不想这么做,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买了这种娃娃的顾客的名字。这实在是太重要了。”

看到瑞丽急得满头大汗,麦德琳好像有些同情她了。

“对不起,但我真的不可以,”她说。“并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那时的账本都没保存下来。”

瑞丽一下子没了精神。又一个死胡同。她这次已经尽了她的全力,可是来到这里还是毫无收获。

瑞丽转身离开了。她迈过门槛,打开了店门。外面的空气很清新。清新得异常,让她意识到那店里的空气是多么的不新鲜。也不是不新鲜,而是……有点刺鼻。这味道在这样一家风格雅致的商店,显得格外不协调。

然后,瑞丽意识到,这是消毒水的气味。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相信你的直觉,瑞丽。”

一只脚刚走出商店的瑞丽又折了回来,望着麦德琳。

“你今天拖地了吗?”她问。

麦德琳摇摇头,十分困惑。

“我找了一家家政公司,”她说。“他们会定时给我派清洁工来。”

瑞丽的心脏在打着小鼓。

“清洁工?”她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麦德琳点点头。

“他早上会来干活。并不是天天来。他的名字叫德克。”

德克。瑞丽的心跳得更快了,双手变得冰冷。

“德克,还有呢?”她问。

麦德琳耸了耸肩。

“我恐怕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她答道。“我的支票不是写给他的。家政公司可能知道,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说实话,德克不怎么可靠。”

瑞丽做了几次深呼吸来平静自己。

“他今早来过了吗?”她问。

麦德琳无声地点了点头。

瑞丽走到她身边,一字一顿地说:

“麦德琳,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再让那人踏进你的商店一步。永远不要。”

麦德琳吃惊地后退了几步。

“你是说他是——”

“他很危险。极其危险。而且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你有没有他的电话?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没有,这你得去问家政公司,”麦德琳怯生生地说。“他们有关于他的信息。来,我把他们的名片给你。”

麦德琳在桌子上翻找着,拿出了一张“米勒劳务公司”的名片,递给了她。

“谢谢,”瑞丽舒了一口气。“太谢谢你了。”

二话不多说,瑞丽就离开了商店,来到车里试着给那家公司打电话。提示音响了一声又一声,却没有人接,也没有语音信箱。

她看了名片上的地址一眼,然后往那个方向开去。

*

米勒劳务公司里这里有一英里远,在谢丽斯福镇的另一端。公司位于一幢小小的砖房子里,看上去已经经营了许多年了。

瑞丽走了进去,看见里面设备简陋,明显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整个大厅里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脑。里面人不少,有一些想找工作的人正趴在一张长桌子上填表。另外三个人,大概是客户吧,正围在前台边。他们各自同时大声地向前台抱怨着公司员工的问题。

前台后面站着两个留着长发的年轻人,一边应付着来抱怨的人,一边忙着接电话。他们看上去都只有二十来岁,懒懒散散的,什么事情也办不好。

瑞丽趁着一个年轻人接电话的空当,推搡着来到了台前。他的的铭牌上写着“梅尔文”。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瑞丽·佩吉。”她宣布道,暗自希望着梅尔文在这混乱之中会忘记查看她的警证。“我是来调查一起谋杀案的。你是这里的经理吗?”

梅尔文耸了耸肩。“我猜是吧。”

从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来看,他不是智商有点问题,就是嗑药磕高了,或者两者皆有。不过,至少他没有要求查看她的证件。

“我要找你们这里给麦德琳做工的人,”她说。“是个清洁工。他的名字叫德克。麦德琳也不知道他姓什么。”

梅尔文自言自语道:“德克,德克,德克……哦,对,我想起来了。我们原来管他叫‘鸡巴德克’。”他冲着另一个年轻人喊道:“喂,兰迪,那个鸡巴德克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把他炒了,”兰迪回答道。“他总是迟到,如果他不旷工的话。太讨厌了。”

“不会吧,”瑞丽说。“麦德琳说他现在还在为她做清洁。他今早还去过呢。”

梅尔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很肯定我们把他解雇了,”他说。他在老电脑前面坐下,开始调查着什么。“没错,我们的确解雇了他,大概三周以前的事了。”

梅尔文眯着眼睛看着屏幕,更加困惑了。

“喂,真奇怪啊,”他说。“虽然他已经没有工作了,麦德琳还在给我们开支票。应该找个人去让她别再寄支票了。她可浪费了不少钱。”

瑞丽觉得一切都很清楚了。尽管他已被解雇而且不再有收入,德克还是坚持去麦德琳的店。他有自己的理由——险恶的理由。

“他姓什么?”瑞丽问。

梅尔文浏览着电脑屏幕。他刚才在看德克以前的员工记录。

“蒙罗,”梅尔文说。“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瑞丽对梅尔文对隐私权的不敏感感到十分欣慰。

“我需要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瑞丽说。

“他没给我们电话号码,”梅尔文说着,仍然看着电脑屏幕。“我倒是有个地址。林恩街1520号。”

他们的谈话也引起了兰迪的兴趣。他站在梅尔文的身后,看着电脑屏幕。

“等等,”兰迪说。“这个地址完全是胡诌的。林恩街上的房子没有那么多。”

瑞丽毫不惊讶。德克·蒙罗当然不会想让人知道他到底住在哪。

“那社会保障号码有吗?”她问。

“有的,”梅尔文说。他把号码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了瑞丽。

“谢谢,”瑞丽说。她拿走那纸条,离开了职务公司,然后立马拨通了比尔的电话。

“喂,瑞丽,”比尔在电话里说。“我很希望能给你带来好消息,可是我们的心理学家刚刚访问过了卡斯格罗夫,他说这家伙完全不具备杀人能力,更别提四个女人了。他还说——”

“比尔,”她打断了他。“我知道他的名字了——德克·蒙罗。他就是凶手,我很确定。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你能不能追查一下他的社会保障号码?现在就查。”

比尔记下了号码,把电话放在一边。瑞丽在人行道上焦急地等待着,踱着步。过了一会儿,比尔回来了。

“我得到地址了。是一个农庄,距离谢丽斯福大概三十英里,那边全是土路。” 比尔读着那个地址。

“我要走了,”瑞丽说。

比尔急得语无伦次。

“瑞丽,你在说什么呢?等我带人来支援。这个人太危险了。”

瑞丽激动不已,全身像中电了一般。

“别跟我争,比尔,”她说。“你早该了解我的。”

瑞丽没有告别就挂了电话。她的车子已经驶在了高速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