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tabı oku: «龍的崛起», sayfa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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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維蘇威走著,一百多個巨魔緊跟在他腳後一齊穿越浩瀚之林,往上經過一座馬匹無法通過的陡峭地勢。他帶著決心和第一次感受到的樂觀情緒走著。他用刀在濃密的樹叢中開路,他知道不用刀也可以經過樹叢,但他就是想這樣做:他享受殺生。

每走一步路,維蘇威就聽到被抓住的巨人咆嘯越加大聲,使得腳下的地面都顫抖著。他注意到他的巨魔手下臉上的恐懼-這使他笑出來。他想看見這種害怕多年-這代表,終於經過這麼多謠言後,巨人終於被找到了。

他砍過最後樹叢接著到達丘頂,丘頂上森林在他麵前展開成一片空曠大地。維蘇威停下腳步,被眼前景觀分心。在空地遠方有一座巨大高達一百呎的圓弧山洞,在那裏,有一頭被五十呎長和三呎粗的鐵鍊綁在手腕與腳踝上,被牢牢銬在石頭上的生物,那是他有史以來見過最龐大和蒸檸的生物。那是一個真正的巨人也是一件上天噁心的創作品,他站起來至少高一百呎和寬三十呎,有著像人的身體卻有四隻眼睛、沒有鼻子、和一張只有牙齒和顎的嘴。他張嘴大吼嚇人的一聲,而維蘇威這個什麼都不怕,見過世上最噁心的生物的王都必須承認他也感到害怕。

那巨人看起來非常憤怒。他ㄧ次接著一次的吼叫,跺腳,在困住他的鐵鍊中掙扎著,而大地、山洞、和整個山腰都開始搖動。這頭野獸好像用著全身力量在搖動著山,他的力量似乎多到身體裝不完。維蘇威微笑著,這就是他需要的。一個可以做到一支巨魔大軍無法做到的:能爆破穿過整個山洞的生物。

維蘇威踏入空地馬上看見幾十個死去的士兵,他們屍體就像垃圾被亂扔在地上,而其他上百個士兵正列隊等待著他。他可以看見士兵臉上充滿恐懼,他們似乎對於現在把巨人逮住後要怎麼做沒了主意。

維蘇威聽在巨人鎖鍊攻擊範圍外的空地邊緣,他並不想成為那些屍體,而巨人一發現馬上轉身暴衝,在離他只有幾呎的地方用長爪揮舞攻擊著。

維蘇威站在那瞪著巨人,他的指揮官向他跑到一半距離,與他保持另一半距離站在邊上。

「尊敬的殿下,」指揮官邊說邊鞠躬,「巨人已經被抓住,現在是屬於您的了。但我們沒有辦法把牠綑綁住,在嘗試時已經損失了許多士兵。我們現在不知道該如何做。」

維蘇威手叉腰站著,所有巨魔都看著他檢視那頭猛獸。這是一個令人讚嘆的生物,牠往下怒視接著齜牙裂嘴的咆嘯著,迫不及待地想把他撕碎,維蘇威看出問題所在。而就像往常一樣,他馬上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維蘇威放了隻手在他指揮官的肩膀上,把他拉向自己。

「你試著靠近牠,」他輕聲說,「你一定要讓牠自己向你靠過來。你要趁牠不注意時才能把牠逮住。你一定要給牠牠想要的東西。」

他的指揮官困惑地看著他。

「尊敬的殿下,那牠想要什麼東西呢?」

維蘇威開始往前走,帶著他的指揮官深入空地,接近巨人。

「你。」維蘇威終於理所當然地回應,好像這是全世界最明顯的事,接著猛推了完全沒料到的士兵一把,讓他跌進空地中。

維蘇威安全地退出危險範圍,他看見巨人吃驚地眨著眼。那個士兵馬上跳起來試圖逃跑,但巨人馬上用爪子往下撈,把士兵一把從腰抓住,舉到眼前。巨人把士兵拉近後,一口咬掉了巨魔的頭,隨著他的慘叫聲把頭吞了下去。

維蘇威微笑著,他對於能除掉一個不合格的指揮官感到高興。

「如果我需要教你該怎麼做,」他對著曾經是他指揮官的屍體說,「那我何苦要一個指揮官?」

他轉身看著剩下的士兵,他們都像石頭般地僵立不動,個個面帶恐懼地看著他。他隨手指了一個站在附近的士兵。

「你。」他說。

那個巨魔緊張地看著維蘇威。

「是的?尊敬的殿下。」

「下一個換你。」

巨魔的眼睛瞪大,接著他雙手合攏,膝蓋跪在維蘇威前的地上。

「尊敬的殿下,我沒辦法!」他哀哭著,「我求求您!不要是我!選另一個人!」

維蘇威和藹的點點頭。

「好。」他回答。他向前把巨魔的頸部用匕首割開,那個巨魔臉朝下倒地死去。「我會的。」

維蘇威轉向其他士兵。

「把他撿起來。」他下令道,「把他丟進巨人的攻擊範圍內。把你們的繩子準備好等牠靠近。當牠咬住餌時,你們就把牠綁住。」

幾個士兵抓起屍體往前跑,把屍體丟入空地中。其餘的士兵聽從維蘇威的指令,分邊站在空地的兩邊,手中抓著巨大的繩索待命。

巨人研究著腳下新鮮的巨魔,似乎在考慮下一步。但終於就如維蘇威猜想的,巨人展現出牠有限的智慧,一個箭步往前抓起屍體-完全如恩維蘇威所料。

「就是現在!」他大叫。

士兵們拋出繩索,一條條從巨人背上投過,抓住繩子兩邊往地上用力拉。而又有幾十個士兵一次一次拋出更多的繩索往其脖子、手臂、和腿綑綁。當他們一綑住某個部位,馬上用全身力量使勁拉扯。巨人憤怒掙扎和吼叫著,但繩子越來越緊,很快地牠完全無法動彈,牠被由數百名士兵拉住的幾十條繩子困住,現在只能臉朝下,無助地吼叫著。

維蘇威走向前跨在他身上,這舉動在幾秒前還是超乎想像的,接著滿意地向下看著這項戰利品。

最後,在經過這麼多年後,他露齒而笑。

「現在,」他慢慢說道,享受著每一個字。「艾斯卡隆是我的了!」

第十八章

凱拉站在她房裡的窗邊,帶著壓力和恐懼看黎明從田野邊伸起。一整晚,她都被噩夢折磨著,聽完父親的對話後,她更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睡。這些字現在還在腦裡響著:

她難道沒權力知道她的身分嗎?

一整晚,她不停地夢見一個帶著面紗、臉龐朦朧的女人,一個她確定是她母親的女人。她伸手勾向女人,卻只會喘著氣從床上醒來,眼前什麼也沒有。

凱拉再也無法分辨何為真實的和夢境,也無法分辨真相和謊言。他們到底對她隱藏了多少秘密?為什麼他們不能告訴她?

凱拉終於在黎明時摀著臉起床,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想起她的母親。一生中,所有人都告訴她,母親在生她時過世,她也沒理由不去相信。凱拉一直都覺得她長得跟家族裡的或堡壘的任何人都不像,她越仔細想,越加發覺大家都帶著不同的眼光看待她,好像她並不屬於這裡。但她從來沒有多想,也沒想到父親一直欺騙著她和隱藏著秘密。她母親還活著嗎?為什麼他們要對她隱藏秘密?

凱拉站在窗邊,內心顫抖著,她不斷地對她的人生在前一天中有如此大幅改變感到訝異。同時,她感覺到有股火在血管中燒著,從臉頰流到肩膀再往下到手腕,而她知道她已經跟原本不一樣。她可以感到龍的溫度在體內跑過,脈動著。她好奇這代表什麼。她還會變回原來的她嗎?

凱拉敬佩地看著底下一大清早來來往往的人群。一般這個時間,街上是安靜的,除了現在。總督軍團如蘊釀中的風暴準備來襲,而她的人民都知道是為了懲罰而來。空中的氣氛也和往常不同,她的人民過去對於總督軍團到來總是很快地閃避。但這次他們似乎更堅定,凱拉很興奮地看著他們準備戰鬥:二十幾個父親的部屬正鎮守在土製坎牆前,大門守衛增加一倍忙著把吊門放下來、在壁壘上就攻擊位、釘死窗戶、與挖戰壕。男人們選擇想使用的武器後磨利,箭袋中裝滿了箭矢,馬匹也已就緒,之後緊張地在田野中集合。他們全都在備戰。

凱拉簡直無法相信她是這一切的催化劑,她感到罪惡但也同時驕傲。但最重要的是她感到非常恐懼。她知道她的人民無法撐過總督軍團的正面攻擊,他們畢竟還有潘德夏帝國撐腰。她們可以與總督軍團僵持不下,但當潘德夏帶著其所有力量到來時,她們死定了。

「很高興看到妳醒了。」一個愉快的聲音傳來。

凱拉和一旁的李奧一起嚇了一跳轉過身,沒意料到在堡壘裡有人這麼早起,當她看到是安溫微笑著站在門口時,她鬆了口氣,維達、艾瑟菲爾、還有幾個父親的部屬伴隨在安溫後。這群男人看著她,這次凱拉看出他們對她的眼光有所不同。他們眼裡有種不一樣的東西:尊敬。他們不再把她看做一個小女孩或旁觀者,而是他們其中一員。跟他們一樣。

那個眼神安定了她的心,這一切好像都值得了。得到這些男人的敬重就是她最想有的東西。

「那妳感覺好點嗎?」維達問道。

凱拉想了一下,開關著拳頭,伸展手臂,她發現她的確感覺好多了-事實上,比以前還強。當她對他們點頭時,他們的眼神中多了別的東西:一絲懼怕,好像她擁有某種他們不清楚或信任的力量。

「我覺得我重生了。」她回答。

「很好,」他說,「妳會需要的,我們需要每一個可以找到的人手。」

她看驚訝和興奮的看著他們。

「你在提供我一個跟你們並肩作戰的機會?」她的心臟噗通跳著說。沒有別的消息可以使她更高興。

艾瑟菲爾笑著,把手放在她肩上。

「只要不要跟妳父親說。」他說。

李奧向前舔著男人們的手,男人們都摸了摸牠的頭。

「我們有個小禮物給妳。」維達說。

凱拉很驚訝。

「禮物?」她問道。

「把這當成返家禮吧。」艾瑟菲爾說,「只是一點小東西幫助妳忘記臉上的抓傷。」

他和其他人往旁邊一站,凱拉意識到他們在邀請她跟上來。這就是她最希望的。她笑了,這是她有記憶以來最欣喜的一次。

「這就是收到你們的加入邀請函所需要做的?」她笑著問,「我需要殺死五個總督軍團的人?」

「三個。」艾瑟菲爾糾正,「我印象中,我們的李奧殺了其中兩個。」

「是的,」安溫說,「還有,與龍會面後還存活下來也算一部分。」

*

凱拉與男人們穿過父親的堡壘,李奧跟在一旁,他們的靴子在雪中喀啦作響。她被周邊繁忙的工作鼓舞起來,古堡現在忙碌地充滿使命感,在清晨陽光下充滿活力地閃耀著。她經過木匠、皮匠、修馬具的、和石工全都努力的工作著,同時無數男人忙著用石頭磨刀和劍。走著走著,凱拉感到人們停下手下的工作盯著她,她耳朵頓時感到灼熱。他們一定都知道為什麼總督軍團要來,也知道她做了什麼。她感到太引人注目,也害怕人們會厭惡她。

但她很驚訝的發現人民都是帶著崇拜-和某種別的東西,可能是害怕,地看著她。他們一定都發現她從與龍的會面活下來,這使他們不知道如何看待她。

凱拉抬頭在天空中搜尋著,希望她可能會看到康復的堤奧斯會在高空中盤旋。但她天空中尋找著,什麼也沒發現。牠去哪裡了?她思考著。牠有活下來嗎?牠還能夠飛嗎?牠是不是已經在飛往世界另一端的路上了?

隨著他們穿越堡壘,凱拉開始好奇他們要帶她去哪裡,還有他們能為她準備什麼樣的禮物。

「我們要去哪裡?」當他們轉過一條狹窄的鵝卵石街時,凱拉問安溫。他們從剷著雪的村民身邊經過,大塊冰片和雪塊從陶土屋頂上滑落,整個城鎮充滿從煙囪冒出來的煙,其味道烘脆了冬天。

他們又轉向另一條路上,凱拉注意道一棟寬而矮,被雪覆蓋的石造房,前面有兩扇紅色橡木門。她馬上認出來這棟建築。

「這不是打鐵鋪嗎?」她問道。

「沒錯。」安溫回答,繼續走著。

「但為什麼要把我帶來這?」她繼續問。

他們到達門前,而維達推開門,往旁站著微笑著。

「你將會知道。」

凱拉彎腰走過低矮的門,接著在打鐵鋪站直,李奧緊跟著,其他人陸陸續續跟在她後面進來。她一進門熱氣就一撲而上,鐵匠爐中的火使這裡很溫暖。她立刻注意到排列在鐵砧上的武器,她崇拜地研究著還在趕工的劍和斧頭,有些還是紅燙的,有些在定型。

鐵匠滿臉煤灰地坐著和他的三個學徒在一旁,面無表情地透過濃密的黑鬍子往上瞧著。他的屋裡充滿了武器-放得到處都是,地板上、勾子上掛的,看上去他同時會打造十幾個武器。凱拉知道鐵匠布拉特。他是一個眉頭總是深鎖的矮個子,正經而不愛說話,一個為武器而活的人。他以態度粗魯出名,他並不在乎人-只在乎鋼塊。

倒是經過少少幾次凱拉跟布拉特對話後,布拉特險露出在他粗魯的外殼下其實藏著一顆溫柔的心,而且一講起武器就充滿熱情。他一定在凱拉身上認出相似的靈魂,畢竟他們都喜愛著武器。

「凱拉,」他說,看起來很高興看到她。「坐下。」

她坐在布拉特前面的空板凳上,背對鐵匠爐,感受著其熱度。安溫和其他人圍繞在他們旁邊,一齊看著布拉特修補武器:一支標槍、一支鐮刀、一支鏈子還沒敲出來的錘。凱拉還看見一把刀鋒鈍掉的劍,正等著被磨銳。學徒們在他身後工作著,他們工具的聲響充滿了空氣。有個學徒敲打著一把斧頭,火光到處飛舞。另一個則拿著長鉗從鐵匠爐中夾出一條白燙的鋼,放在鐵砧上準備被敲打。第三個則用長鉗從鐵砧上拿起一把戟,接著放在巨大裝水的鐵缸中,那把戟一進入水中就發出嘶嘶聲,然後散發出一朵蒸氣雲。

對凱拉來說,這座鐵匠舖是佛理斯最令人興奮的地方。

而她看著鐵匠,心跳得很快,思考著到底這些男人準備了什麼禮物。

「我聽說了妳的成果。」布拉特沒看著她說話,眼睛朝下檢查著一把長劍,測試著其重量。那是凱拉看過最長的劍,而布拉特眉頭一皺,拿著刀刃瞇起眼看,似乎不滿意。

她知道最好不要打擾他,所以她安靜地耐心等候他繼續。

「恥辱。」他終於說。

凱拉疑惑著看著他。

「什麼?」她問道。

「妳沒殺死那個男孩。」他說,「如果妳當時殺了他,我們現在就不是這種混亂局面了。不是嗎?」

他還是秤著劍的重量,不和她對眼。凱拉滿臉通紅,她知道鐵匠說得沒錯,卻毫不後悔她的舉動。

「這教妳了一課,」他補充道,「把他們全殺了,永遠。妳懂嗎?」他口氣強硬地問,接著他抬起頭非常嚴肅地看著凱拉,「把他們全殺了。」

撇開他嚴峻的語氣和不客氣,凱拉欣賞布拉特總是說出他所相信而別人不敢說的話。她也佩服他無畏無懼的勇氣:擁有鋼製武器是會被潘德夏取締,而下場是死刑。她父親部屬的武器會被允許只因為他們必須守護火炎之牆-但布拉特也非法地為其他人打造武器,幫忙供給一支秘密軍隊。他隨時都可能被抓起來殺掉,但他從來沒逃避他的本份。

「這就是你為什麼要召喚我來?」她困惑的問,「給我殺人的建議?」

他敲打著一把躺在鐵鉆上的劍好一陣子,忽略凱拉直到他準備好。他繼續低著頭說:

「不,是幫你殺他們。」

她疑惑地眨著眼睛,而布拉特往後對學徒做了個手勢,他們趕忙跑來,遞給他一樣物品。

布拉特看著她。

「我聽說妳昨晚損失了兩件武器,」他說,「一把弓和一把杖,是嗎?」

她點點頭,想著他到底想說什麼。

布拉特不贊同地搖搖頭。

「那是因為妳玩弄的是棒子。一個小孩的武器。妳殺了五個總督軍團的人,還與一條龍會面後活下來,這已經超過這房間裡任何人。妳現在是一個戰士,應該擁有戰士的武器。」

他手往後伸由其中一個學徒遞上一件物品,接著轉身把一件蓋著紅絲絨布的長型物品放在桌上。

她詫異地看著他,心臟隨著期望跳動著,而他點點頭。

凱拉伸手慢慢拉開紅色的布,對她所看到的抽了口氣:在她面前躺了把美麗的長弓,它的雕刻過的華麗把手用一種薄如紙的閃亮金屬包住。這不像任何一把她見過的弓。

「阿爾坎鋼,」他解釋著,而凱拉豎起那把弓,讚嘆著它有多輕。「全世界最堅挺也是最輕的。非常稀有,給君王用的。這些男人已付了錢,而我的人趕工了一整晚。」

凱拉轉身舉起弓,用手秤著重量,吃驚地發現這把弓對她的手大小剛剛好。

「這比我的木弓還輕。」她不理解地說。

「那是蜂橙木在底下,」他說,「比妳以前的要扎實-也更輕。這把弓永遠不會斷-而妳的箭也會飛得更遠。」

她欣賞著那把弓,意識到這是別人對她做過最好的事,她話都說不出來。布拉特遞給她一桶裝滿閃亮新箭矢的箭袋。她用手輕碰了其中一個,很驚奇地發現它們有多尖銳。她察看著上面錯綜複雜的設計。

「帶利刃的寬頭獵箭,」布拉特驕傲地說,「這個箭插到到目標身上就拔不出來了。這是為殺人設計的。」

凱拉不知所措地抬頭看著布拉特和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最讓她感動的不是武器,而是這些了不起的男人為了她做了這麼多。

「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她說,「我會盡我所能為你的作品爭光,也會努力配得上這把武器。」

「我還沒完,」他粗聲粗氣地說,「把妳的手臂伸出來。」

她疑惑地照做,而布拉特靠近檢查著,接著把她的衣袖拉捲起檢視著前臂。最後他滿意地點點頭。

「差不多就這樣。」他說。

他對一個學徒點點頭,那個學徒捧著兩件閃亮的物品向前,接著把兩件物品扣在凱拉前臂上。當冰冷的金屬一碰到她的肌膚,凱拉就吃驚地發現那件輕而長的物品是可以保護前臂的護腕。它們從手腕覆蓋到手肘,而當它們咖地一聲合起來時,凱拉發現這簡直是量身打造的合身。

「護腕,」布拉特說,「夠薄方便妳行動,但又足夠堅硬抵擋任何劍擊。」他直視著凱拉。「這不是單單為了保護妳射箭時被箭弦傷到-這是加長的-也是用阿爾坎鋼打造。它們是為了替代盾。這就是妳的鎧甲,如果有敵人拿著劍往妳衝來,妳就有方法抵擋了。」

他突然從桌上抓起一把劍,高高舉起往她頭上砍去。

凱拉嚇了一跳,馬上把裝著新護腕的前臂舉在頭前-她很吃驚地發現她擋住了那一擊,火花飛得到處都是。

凱拉檢視著她的護腕,感到一陣極大的喜悅。

「你給了我所有我能想要的東西!」凱拉說著,準備好要擁抱他們。

但布拉特舉起一支手停住了她。

「不是所有,」他糾正道。

布拉特對第三個學徒做了個動作,那個學徒手中捧著一件蓋著黑絲絨布的長型物件向前。

凱拉好奇地看著那樣東西,接著把弓套在肩膀上,身手拿起那件東西。她緩緩地把布拿下,當她終於看見藏在下面的東西時,她忘記了呼吸。

那是一把杖,一件華美的工藝品,比她以前那把都還修長,而且最棒的是它還閃閃發光。跟她的弓一樣,這把杖是被敲到像紙一樣薄,發著亮的阿爾坎鋼覆蓋。但在她用手比了一下後,發現就算被金屬覆蓋,這還是比她以前的杖要輕。

「下一次,」布拉特說,「當他們砍妳的杖時,這不會斷了。而且當妳攻擊敵人時,妳的一擊會更加嚴重。這是武器和盾合而為一。而且不只這樣,」他指著杖說。

凱拉疑惑地往下看,不知道他指向什麼東西。

「轉開它,」他說。

她照布拉特索說的做,她很吃驚地看見杖轉開後分為等長的兩段,兩邊各鑲著尖銳的好幾吋長的刀鋒。

凱拉目瞪口呆地抬起頭,布拉特微笑著。

「現在妳多了幾種方法殺人了。」他說。

她瞧著閃著光的刀刃,忍不住讚嘆這是她看過優秀的手藝。布拉特為她量身訂製了這把專屬她優勢的武器:一把可以充當兩把短矛的杖。她把杖轉回去,流利地把它卡回原位,這把杖上毫無痕跡,完全看不出來有一件武器藏在杖中。

「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謝你們。」她說。

「妳已經謝過了,」安溫邊說邊往前站,「妳為我們帶來一場戰爭-一場我們自己過於害怕而不敢開始的戰爭。妳幫我們了一個大忙。」

在凱拉能完全消化他的話前,一陣號角聲從遠方粹然響起,一支接著一支在堡壘中迴盪著。

所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知道這代表的意思:是開戰的時候了。

總督軍團來臨。

第十九章

默克繼續徒步行在森林間的小徑上,蜿蜒穿越白森林,他的影子變得越來越長。自從他殺了那些強盜以來已經整整一天了,從那時起他不曾停止步行,試著將事情從腦海中洗去,試著回復到他一度曾經找到的和平與平安。但是沒有那麼容易。他的雙腿感到越來越沒力,默克比任何時候更急著找到厄爾之塔,想要以一位看守者的身份走進新的人生。他掃視地平線,試著透過林間縫隙瞥見厄爾之塔。

但是一點跡象都沒有。這趟艱苦的跋涉越來越像是永無止境的朝聖之旅。厄爾之塔比他想像中更偏遠,更隱秘。

路上與那些強盜的遭遇已經喚醒了默克內心深處的一些事情,也使他發現要甩脫舊的自己有多麼困難。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約束自我。他只希望那些看守者們能夠接受他;否則,在無路可去下,他只能回復到他過去的老我。

在前方,默克看到森林開始改變。他看到一小片古老的白色樹林,樹幹都有十個人合抱,高高地伸向天空。它們的樹枝四面展開形成一個掛著閃亮紅葉的巨傘。其中一棵樹的樹幹又寬又彎曲,樣子特別吸引人,由於默克的雙腳是在太疼了,他在那棵樹旁坐下。他往後一靠立刻感到放鬆許多。似乎那長時間步行所造成的疼痛都在離開他的背和雙腿。他踢掉靴子,感到雙腳腫脹陣陣發痛。徐徐清風吹過,頭頂上的樹葉沙沙作響,他歎了口氣。

默克將手伸入袋子並取出剩下的幾根用他前幾天晚上抓的兔子所做的肉乾。他吃了一口後慢慢地咀嚼,閉上雙眼休息,向着未來等著他發生的事。背靠這棵樹旁坐在被吹得沙沙響的樹葉之上,他已經覺得感覺很好了。

默克的雙眼感到越來越沉重,於是他閉上它們,就只要片刻,珍惜著這必要的休息。

當他再次睜開它們,默克很驚訝地看到天已經黑了,他才發現他他不自覺地睡著了。當時已經是黃昏,他才發現他差一點就會睡一整夜—— 如果他沒有被一個聲音吵醒。

默克坐起來仔細研判,查覺有異樣,立刻站起來。他抓緊短劍的刀柄,藏在腰間,然後等待。他並不想使用暴力,但是在他抵達那座塔之前,他覺得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沙沙聲變得越來越大,聽起來像是一個人在奔跑,在森林裡穿梭著。默克變得很困惑:那人到底為何在這裡,這麼偏僻的地方,更何況是黎明的時候?從樹葉發出的聲音,默克聽得出來只有一個人,而且那個人很輕。可能是一位小孩,或是一個女孩。

確定自己的判斷後不多久,他眼前衝出了一位女孩,從森林裡跳出來的,邊跑的同時也在哭。他很驚訝地看著她單獨跑著,被絆倒然後摔倒,但是雙腳遠離著他。她的臉直接栽入泥土裡。她很漂亮,估計十八歲,但是頭髮蓬鬆還參雜著樹葉,衣衫零亂。

默克站著,而當那女孩試著站起時,她看到他,眼睛突然睜大同時帶有焦慮。

「請不要傷害我!」她站著邊退後邊哭喊。

默克舉起他的雙手。

「我沒有惡意。」他慢慢地說,同時也全身站起。「其實我也準備要繼續趕路。」

她害怕地退後幾步,繼續哭著,而他則不自主地試著猜測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管如何,他並不想被捲進任何事 —— 他自己的問題已經夠多了。

於是默克回到林徑上開始離開,卻聽到她在他背後喊叫:

「不,請等一下!」

他一回頭便看到她絕望地站在那裡。

「拜託。我需要你的幫忙。」她誠心地請求。

默克看著她然後發現在她那淩亂的模樣下藏著如此美麗的外貌,沒清洗的金髮,藍色眼睛,和擁有完美五官的一張臉,被眼淚和泥土遮蓋著。她穿著簡單農夫的衣裳,他可以判斷她並不富裕。她看起來像是一直奔跑了一段時間。

他搖了搖頭。

「妳沒有錢可以付我。」默克說。「我沒辦法幫妳,不管妳需要的是什麼。況且,我自己有任務在身。」

「你不了解。」她走得更近拜託著。「我的家人 —— 我的家今晨被突襲。傭兵。我的父親受了傷。他把他們趕走但他們不久後又會回來——與更多人——來殺他,來殺我全家。他們說他們會燒燬我們的農場。拜託!」她再次請求,走得又更靠近了。「我會給你任何東西。任何!」

默克站在那裡,為她深感抱歉,但是他已決定不要被陷入任何事件。

「世界上有很多問題,小姐。」他解釋。「而我沒辦法全部都解決。」

他又轉身出發,但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求求你!」她哭喊。「這是一個預兆,你看不出來嗎?我在這裡撞見你,在這麼荒郊野外的地點?我原本以為我找不到任何人 ——然後我就遇見你。你是命中註定出現在這裡,註定要幫助我的。神在給你贖罪的機會。難道你不相信預兆嗎?」

他站在那裡看著她抽泣,這使他感到內疚,但還是保持冷漠。他內心的一個念頭在回想他這一輩子總共殺了多少人,再多殺幾個又會怎麼樣?但是另一個念頭又出現,一直都會有那多幾個,似乎永遠沒完沒了,他必須一刀兩斷劃清界限。

「很抱歉,小姐。」他說。「但是我不是你的救星。」

默克再次轉身就走,下定決心這次不會再停下,他故意用腳摩擦落葉造成沙沙聲來掩蓋過她的哭泣和悲傷,來阻斷這個噪音。

但是不管他用腳摩擦落葉的聲響有多大,她的哭喊聲繼續在他的腦海裡迴響,呼喚著他。他回頭看到她正在跑走,消失在叢木間。他想體會解脫的滋味,但是卻只感到被糾纏不清,被那他不想再聽到的哭聲糾纏不清。

他惱怒地邊罵邊步行,只希望他從來沒遇見過她。為什麼?他沉思著。為什麼是他?

那事件一直啃蝕折磨著他,不讓他自由自在。他厭惡這種感覺。難道有良心的結果就是這樣?

第二十章

凱拉跟著父親與弟兄們(包括安溫和全體戰士)嚴肅地行過佛理斯的街道,她的心臟怦怦地跳著,人人都在準備應戰。他們的靴子嘎紮嘎紮地踏過雪地朝著城堡大門前進,空中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深灰色的雲層壓著天空,細細的雪花再次飄落。號角聲一次又一次地響起,她的父親冷靜地率領著弟兄們,凱拉很驚訝父親如許地鎮定,彷彿他過去已如此經歷一千次一般。

凱拉定定地看著正前方,透過降下的閘門的鐵棒間隙,她瞥見總督大人領著一百個身披腥紅色盔甲的部屬,同時,繡著黃色與藍色的潘德夏旗織迎風招展。他們騎著高大的黑馬,在雪地中馳騁,身披最精密的盔甲,手持最精良的武器,個個都面朝佛理斯。

凱拉走著走著,她的心也怦怦地跳著。她握著新的長手杖,跨肩斜背新的弓,身著新的護甲,這些讓她感覺恍如重生。終於,她自覺是個真正的戰士,拿著真正的武器。擁有這些令她感到振奮。

軍隊前行的同時,凱拉欣慰地看到她的人民無畏地集結加入他們的隊伍去迎戰敵軍。她看見村民用充滿希望的眼光看著她的父親,她也深感光榮與村民們一同前行。他們似乎對她的父親有一種無限的信任,她也懷疑如果換了另一個領袖,他們可能不會如此鎮定。

總督軍團向前靠得更近了,號角聲再度響起,凱拉的心猛然關閉。

安溫來到凱拉近旁,低聲說:「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他們靠得多近,沒有妳父親的指揮切不可採取任何行動。他現在是妳的指揮官。我對妳說這些不是把妳當作他的女兒,而是當作他的部屬之一。我們當中的一份子。」

她榮幸地點頭回應。

「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造成我們的人死亡,」她說。

「別擔心,」阿瑟菲爾來到她的另一邊說。「這一日早就該來了。妳並沒有發起這場戰爭,是他們發起的。自從他們越過南方大門去侵略艾斯卡隆的第二日起。」

凱拉再度感到信心,更握緊長手杖,準備好即將來臨的任何事情。或許總督大人願意講道理。或許他會談判停戰?

凱拉與其他人到達鐵閘門之前,大家都止步並看著她的父親。

他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向外看,他的臉龐看來堅毅並準備就緒。他轉向部屬。

「我們不會像懦夫般因害怕敵人而躲在鐵門之後,」他用宏亮的聲音說,「我們應該像是男子漢一般在門外迎戰他們。升起閘門!」他下令。

在士兵們慢慢地升起厚重的鐵閘門時,閘門發出一種壓抑的呻吟。最後,它碰的一聲停止,凱拉與眾人一同走過閘門。

他們走過空心木橋(他們的靴子發出回聲),越過壕溝,終於停在另一邊等待。

總督軍團移向他們並停在幾尺前方,空中因而充滿低沉的隆隆聲。凱拉站在父親身後幾尺之處,與其他人群集在一起,她推擠向前到第一排。她想要站在父親身旁,也想要面對面與總督軍團對陣。

凱拉看見總督大人本人。一個僅存幾許灰髮的凸頭大腹中年人,志得意滿地坐在幾尺之外的馬上,居高臨下瞪著他們,彷彿卑微的他們配不上尊貴的他。他手下的一百名騎士坐在馬背上,站在他的背後,臉上都掛著嚴肅的表情,手上都拿著鋒利的武器。她看得出來這些騎士都準備好要戰鬥,殺人,與被殺。

凱拉非常引以為傲地看著她父親毫不退縮毫不害怕地站在部屬的前面。他臉上掛著戰場指揮官的表情,她過去從未見過這種表情。那不是她習以為常的父親的面容,而是他保留給他的部屬的表情。

空中充斥著一股漫長而緊張的靜默,只有陣陣風聲戳破這股靜默。總督大人慢慢地檢視他們整整一分鐘,顯然想要藉此威嚇他們,迫使她的人民向上仰望,引發他們對戰馬、武器、與盔甲的恐懼。這種靜默漫長到令凱拉開始猜想是否有人會開口說話。但是她也開始明白她父親的沉默,他無聲地、冷淡地、並與部屬帶著兵器站在一起來迎接他們,這本身就是一種反抗行為。她熱愛他這一點。不論情況多麼不利,他絕對不會向敵人退讓。

唯有李奧發出聲音,低聲地對著敵人咆嘯。

終於,總督大人一邊瞪著她父親,一邊清了清喉嚨。

「我的手下死了五個人,」他帶著濃重的鼻音說。他仍然騎在馬上,不願下馬與他們平起平坐會面。「你的女兒破壞了潘德夏的神聖法律。你知道結果:傷害總督軍團的任何一人都將被處死。」

他恢復沉默,而她父親沒有回答。隨著雪花與風漸漸增強,只有風吹旗幟的颲聲飄盪在空中。人數相當的雙方戰士緊張沉默地瞪著對方。

最後,總督大人又繼續。

「由於我是個仁慈的總督,」他說道「我不會處決你的女兒。我也不會殺害你或你的部屬與人民,雖然我有權利這樣做。事實上,我願意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訴諸腦後。」

靜默再度恢復,總督大人慢條斯理地審視他們的每一張臉,直到他的目光停在凱拉。當他貪婪醜陋的目光停在她時,她感到一陣冰寒。

「作為回報,我要娶你的女兒,因為這也是我的權利。她未婚,已成年,同時你也知道,潘德夏法律允許我如此。你的女兒,你們全體每個人的女兒,現在都是我們的財產」

他輕蔑地看著她的父親。

「你應該感到慶幸我沒有施加更嚴厲的懲罰,」他結論道。

總督大人轉身對他的部屬點點頭,兩個面容兇猛的人下馬開始步行過橋,他們的靴子與馬刺迴響在空心木橋上。

當凱拉看到這兩個人對著她走來,她的心臟在胸腔中急速下墜;她想要採取行動,想要拉弓射箭,想要揮舞她的長手杖。但是她記起安溫的話:要等待她父親的命令,要當一個有紀律的士兵。即使這些在此時對她都很困難,她強迫自己等待。

當這兩個人越走越近,凱拉猜想她父親會怎麼做。他會把她交給這些人?他會為她而戰?不論他們戰勝或戰敗,不論他們是否帶走她,都對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親關心她,願意為她做些什麼。

這兩個人走得更近,她父親還是沒有反應。凱拉的心臟跳到了喉嚨。她心中湧現一陣失望,明白他準備讓她走。她快要哭了。

李奧大聲咆嘯,同時怒髮衝冠地走出來站在她面前;然而他們仍舊沒有止步。她知道如果她命令牠出擊,牠會;然而她並不想讓牠因此被那些武器傷害,同時,她也不想違抗父親的命令以致點燃一場戰爭。

這兩個人只距離凱拉幾尺的時候,突然,在最後一秒,她的父親對部屬點點頭,凱拉高興地看見六個人站出來,壓低戰戟擋住那兩個士兵的前進。

那兩個士兵驟然停止,他們的盔甲鏮鏘有聲地撞在戰戟上,同時他們也驚訝地看著她的父親,顯然沒有料到此事。

「你們不可再前進,」他說。他的聲音強壯威猛,一種沒有人敢違抗的聲音。它帶有權柄的聲調,不是奴才的聲調。

在那一刻,凱拉愛他更勝以往。

他轉身向外看著總督大人。

「我們在此的都是自由人,」他說,「男女老少皆然。這個選擇要看她自己。凱拉,」他邊說邊轉身看著她,「妳願意與這些人一同離去嗎?」

她對看回去,同時壓抑著笑意。

「不願意,」她堅定地回答。

他轉身看著總督大人。

「你看到了,」他說。「這是她的選擇。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如果你要求用我的某個財產或黃金來補償你的損失,」他對總督大人說,「那麼你可以把它拿走。但是你不可以取走我的女兒,或是任何一個我們的人的女兒,不管某個書記員在潘德夏法律上寫了什麼。」

總督大人居高臨下怒目瞋視他,臉上佈滿了震驚,明顯地不習慣被人用這種方式說話或者是違抗。他看來似乎不知所措。顯然他完全沒有料到這種接待方式。

「你膽敢阻擋我的人?」他問。「拒絕我開的條件?」

「那根本談不上是條件,」鄧肯回答道。

「想清楚了,奴才,」他斥責道。「我不會提條件第二次。如果你們拒絕我,你們要面臨死亡,你們和你們的家人。你們當然知道我不是僅僅一個人,我代表龐大的潘德夏軍隊。如果連你們的國王都已經將王國投降,你們以為你們能夠靠一己之力單獨對抗潘德夏?當所有的條件都對你們不利?」

她的父親聳聳肩。

「我不是為了勝算而戰,」他回答。「我為了理想而戰。你的軍隊人數多少對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自由。你可能會贏,但是你永遠取不走我們的靈魂。」

總督大人的臉色變得更加凌厲。

「當你們的妻兒尖叫地被帶離你們的身邊時,」他說,「記住你們今天的選擇。」

總督大人轉身,踢踢胯下的馬,然後在幾個隨侍跟從下騎馬離去,循著他來時的原路,在暟暟白雪的荒野中回去。

他的士兵仍留在原地,他們的指揮官高舉旗幟下令:「前進!」

總督軍團的士兵全都下馬,排成橫列,以完美的隊形向前行,走上木橋,對著他們而來。

凱拉的心急速跳動,她轉身看著父親,如同其他所有人一般,等待他的命令。突然,他高舉一隻拳頭,發出一聲猛烈的吶喊,然後降下拳頭。

突然,空中飛舞著利箭。凱拉回首過肩看到他父親的幾個弓箭手從城垛中瞄準射箭。飛箭呼嘯從她耳邊掠過,然後她看見它們擊中總督軍團散在各處的士兵。

她周圍的一些人垂死的慘叫聲充斥空中。這是凱拉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這麼多人死去,這個場面震撼了她。

就在此時,她的父親從腰間兩側各抽出一支短劍,踏步上前,刺進那兩個來帶走他女兒的士兵,兩人都倒地,死在他的腳邊。

同一時間,安溫、維達、和艾瑟菲爾都舉起長矛投擲出去,每支都擊倒一個向前衝過木橋的敵軍。布蘭登和布拉克斯也踏步向前擲矛,一支劃過一個敵軍的手臂,另一支劃過一個敵軍的大腿,至少使他們受傷。

更多敵軍衝上前來,凱拉受到擲矛的啟發,放下長手杖,舉起新的弓,搭箭,然後放箭。她瞄準正騎在馬上帶領士兵衝鋒的指揮官。她非常滿意地看著她的箭劃過空中,刺穿他的胸口。這是她用新弓射出的第一箭,也是她在正式的戰鬥中第一次殺人。當敵軍指揮官倒地不起時,凱拉震驚不已地往地下看著她所做的事。

此時,十幾個總督軍團的士兵舉起他們的弩還擊,凱拉在顫慄中看著箭群從另一個方向呼嘯著越過她,也看著她父親的一些士兵在她四周慘叫,中箭,倒地。

「替艾斯卡隆報仇!」她的父親喊道。

他拔劍帶頭衝過木橋,對著一大群總督軍團的士兵衝鋒。他的士兵們緊跟在後,凱拉也挈著長手杖加入他們,興高采烈地衝進戰鬥中,同時也想要伴隨在父親的身旁。

正當他們衝鋒時,總督軍團的士兵發射另一輪的箭,頃刻間一堵牆壁般的箭對著他們飛來。

然而這一次,凱拉驚訝地發現她父親的士兵用他們的大型盾牌構成一道牆,然後一起蹲下,展現充分的訓練與紀律。她也蹲在一面盾牌後面,聽著一支支箭頭被盾牌擋住時啪的一聲。

他們跳起來再度衝鋒。凱拉至此明白她父親的策略:儘可能接近總督軍團的士兵好讓他們無法用箭。他們很快就抵達站成一堵牆的敵軍陣線,然後,隨著士兵們互相砍殺,就聽見到處都是大量喧鬧的金屬鏗鏘聲,長劍互砍,戰戟砍上盾牌,長矛刺擊盔甲。場面既令人害怕又令人興奮。

雙方的士兵們被壓縮在無處可去的木橋上,相互肉搏,呻吟,砍殺,堵截,金屬鏗鏘聲震耳欲聾。李奧撲向前,用牙齒咬一個人的腳;同時她父親的一個士兵在她身旁慘叫,她轉頭看過去,只見他被劍刺中,口中淌著鮮血。

凱拉看見安溫頭槌一個人,然後劍刺他的肚子。她看見她的父親舉盾牌做武器,重擊兩個敵人,將他們擊落橋下掉進壕溝。她過去未曾見過父親戰鬥,今日見到的是一個勇猛無比的鬥士。

她父親的士兵打得很好,完全出乎總督軍團士兵的預料之外,他們顯然沒有預料如此有組織的抵抗。總督軍團的士兵是為了總督而戰,可是總督已經離開戰場;而他父親的士兵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妻兒、以及自己的性命而戰,全都在此時此地。他們的激情以及切身利害,帶給他們積極的鬥志。

在沒有多少揮灑空間的近身肉搏戰中,凱拉看見一個士兵高舉著劍向她走來,她立即雙手抓住長手杖,轉為橫擺並高舉過頭當作盾牌用。士兵舉著長劍向她走來,她祈禱布洛特的阿爾坎鋼能夠挺得住。

長劍猛烈下劈長手杖猶如它對付的是一面盾牌,凱拉欣慰地發現長手杖沒有斷。

凱拉迴轉長手杖猛擊這個士兵的頭顱側邊。他踉蹌後退,她接著一腳踢中他,踢得他向後跌倒,一邊尖叫一邊落入壕溝。

另一個士兵甩著鏈錘從旁邊衝向她,她知道她來不及抵抗。但是李奧飛奔過來撞上他的胸膛,撞得他轉了一圈然後四肢倒地。

再一個士兵拿著戰斧,從左到右來回揮舞找上她;她幾乎沒有時間招架,只能轉過身來用長手杖去阻擋揮舞的戰斧。她筆直地握著長手杖,幾乎擋不住這個士兵的力量,而戰斧越逼越近。她學到一課寶貴的教訓,明白她不應該正面應戰這些士兵。她的力氣比不過他們;她必須善用她的優勢來應戰,不能隨他們的優勢而戰。

正當凱拉漸漸失去力氣而斧刃越逼越近,凱拉想起布拉特的巧思設計。她扭動長手杖,將它一分為二,凱拉同時向後退,斧頭從前方掠過,劈了個空。士兵沒有料到這一手,愣了一下,就在此刻,凱拉舉起長手杖的兩半,將刀刃戳進士兵的胸膛,殺死了他。

她的身後傳來上陣出征的吶喊聲。凱拉轉身看見一群村民(農民,泥水匠,鐵匠,兵器匠,屠夫)揮舞著他們的武器(鐮刀,手斧,各式各樣的武器)衝向木橋。頃刻之間,他們都加入了她父親的陣營,人人準備殺敵抗戰。

凱拉看見屠夫多馬克用切肉刀切斷一個人的手臂,同時泥水匠布瑞恩用錘子重擊一個士兵的胸膛,把他打倒。村民們給戰鬥添加了生力軍,即使他們笨手笨腳,他們的加入仍然使總督軍團措手不及。他們的戰鬥充滿了激情,噴發出壓抑多年對奴隸主的憤怒。現在,總算,他們有機會站起來替自己復仇。

他們用殘忍的暴力沿途砍殺四處的人與馬,逼得總督軍團後退。但是經過幾分鐘的激烈戰鬥之後,這些業餘的戰士開始後退,空中充滿他們的慘叫聲,因為裝備與訓練都勝過他們的總督軍團士兵把他們一個個地砍倒。總督軍團的士兵反撲回來,戰場的主動形勢翻轉回到總督軍團那一方。

由於更多總督軍團士兵增援上橋,木橋上變得越發擁擠。她父親的士兵一方面被雪滑倒,一方面又漸漸疲倦,許多在慘叫聲中被總督軍團的士兵殺害倒下。戰場主控權轉向對他們不利,凱拉知道她必須儘快做些改變。

凱拉放眼周遭然後有個點子:她跳上木橋邊緣的石欄,取得她所需要的地理優勢,比別人都高幾尺,她雖然缺乏掩蔽但並不在乎。她是唯一夠輕巧能跳上這裡的人。她彎弓,瞄準,放箭。

憑著她優越的角度,凱拉一個又一個地射倒敵軍。她瞄準一個正要從後方用短柄戰斧偷襲她父親的敵軍,射中他的脖子,恰恰在他能將斧刃砍入她父親背後之前射倒他。接著,她對著一個甩著鏈錘的敵軍發射,在他能夠敲打安溫的頭顱之前射中他的肋骨。

凱拉一箭接著一箭地發射,她在被對方發現之前已射倒了十二個敵人。她感到一支箭從臉頰邊呼嘯而過,她向外看,見到幾個弓箭手對她還擊。剎那間,一支箭射中她的手臂,她流著血,因為劇痛而大聲喘氣。

凱拉從石欄跳下回到地面上的打鬥中。她用手與膝翻滾,然後跪立著,因為劇痛而大聲喘氣,她的手臂痛得要死。她抬頭看見敵方更多的援軍上到橋來。她看見她的人民被逼退,還看見身旁的一個她曾經愛過的人被刺中肚子,翻滾越過石欄,跌入壕溝中死去。

就在她跪立時,一個兇猛的敵軍高高舉斧過頭然後向下對她砍來。她知道她沒有時間反應,準備好赴死。突然間李奧撲向前來咬進那個人的肚子。

凱拉從眼角餘光感到有事,轉頭看見另一個敵軍士兵舉起戰戟刺向她的頸後。凱拉來不及反應,準備好被刺受死。

頭上傳來一聲金屬鏗鏘聲,她抬頭見到戟刃被一支劍擋住,恰恰懸在頭的上方。她的父親站在她的上方,舉著長劍救了她一命。他旋轉長劍,扭轉長戟轉向,然後刺中這個士兵的心臟。

她父親這樣做卻使得他無法保護自身。凱拉驚恐地看到另一個士兵走上前刺中他父親的手臂;他痛苦地大叫,隨著那個士兵的劍刺倒向後方。

就在凱拉還跪立原地時,一陣不熟悉的感覺開始控制她;一種溫暖的感覺從太陽穴開始輻射開來。那是來自外界的一種感動,然而她卻立刻擁抱接受它,因為她感覺它帶來無窮的力量,傳遍全身,一次傳入一隻手臂或一條腿,一路行經她的血管。它不僅帶來力量,更使她集中精神;她環顧四週,彷彿時間放慢下來了。就在一瞥之間,她看到每一個敵軍士兵,看穿他們每一個人的脆弱處,知道要如何殺他們每一個人。

凱拉既不明白也不在乎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全然擁抱這股控制她的全新力量,任令自己服從這股甜蜜的狂風,讓它帶著她走。

凱拉站起來,感到天下無敵,覺得似乎其他所有人的動作都放慢了。她舉起長手杖,衝入人群中。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彷彿一道閃電,一陣炫目的模糊不清,她幾乎無法處理,也幾乎無法記得。她感到這股力量接管了她的雙臂,感到這股力量指示她去打誰,移向何處,她發現自己在一片模糊不清之間擊打許多敵人士兵,從人群中砍出一條路。她打中一個士兵的頭顱側邊,然後向後伸戳中另一個的咽喉;然後她高高躍起用雙手橫抓著長手杖撞擊兩個士兵的頭。她扭轉再旋轉長手杖,從杖的這一端到另一端,像是龍捲風一般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路,感覺到擊中一個又一個士兵,在走過的路徑上留下一片殘跡。

金屬長手杖撞擊盔甲的金屬鏗鏘聲迴盪在空中,一切都快得幾乎不可能。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與天地萬物合一;她發覺她不再需要努力掌控,只需要任由自己被掌控。她發覺自己身不由己。她不明白這股新的力量,她既害怕這股力量又感到興奮刺激。

片刻之間,她已經清除了木橋上的總督軍團士兵。她發覺自己站在橋的一端,用長手杖戳擊最後一個士兵的雙眼之間。

凱拉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氣,突然間時間恢復變快。她舉目四顧,看見她所造成的損害,她比誰都更震驚。

剩下的十幾個總督軍團士兵站在木橋的遠端,對著她看回來,眼中充滿驚恐,然後轉身逃跑,一路在雪中滑倒。

凱拉的父親帶著部屬吶喊衝鋒追趕他們,將他們一個一個砍倒,一個不留。

號角聲響起。戰鬥結束了。

他父親的部屬、所有的村民,全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他們知道自己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但是,奇怪的是,大家並沒有因為勝利而歡呼,他們既沒有相互慶祝也沒有彼此擁抱,更沒有快樂的呼喊聲。反之,氣氛詭異而靜默,大家的情緒陰沉;他們今天損失了許多好弟兄,死者的屍體散佈在他們面前,或許他們因此而暫停慶祝。

但是凱拉知道原因不僅於此。那不是造成這股靜默的原因。她知道原因在於她。

戰場上的每一隻眼睛都轉過來看她。即使李奧也敬畏地仰望她,彷彿牠不再認識她一般。

凱拉站在原地,依舊劇烈地喘氣,臉頰仍然泛紅,她感到大家都在看她。他們敬畏地看著她,也猜疑地看著她。他們看著她好似一個陌生人在他們之中。她知道他們全都在問自己一個相同的問題。那是她自己也在問的問題,一個令她無比恐懼的問題:

她到底是誰?

Yaş sınırı:
16+
Litres'teki yayın tarihi:
10 ekim 2019
Hacim:
92 s. 5 illüstrasyon
ISBN:
9781632914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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