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tabı oku: «离开过», sayfa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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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瑞丽喊了这么多遍,玛丽还是没有回答。别墅里除了她自己弄出的动静意外,别无其他声音。这地方好像空了。她爬上了楼梯,小心翼翼地来到一条开阔的走廊处。

而随着她的转身,瑞丽的一口气一下子卡在了气管里。她感觉脚下的世界正在崩塌瓦解。

玛丽就在那里,在半空中悬挂着,她的脖子被一根系在高高天花板上的灯槽的绳子吊着。地上躺着一架被踢翻了的折叠梯子。

瑞丽的大脑抗议着,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时间好像都停止了。

然后她的膝盖一软,整个人一下子歪倒在门框边。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利的惨叫。

“不要啊!!!!”

她飞速穿过房间,把梯子摆正,挣扎着爬了上去。她一只胳膊环抱着玛丽,减轻她脖子受到的压力,另一只手在她脖子上摸着,试图寻找一丝微弱的脉搏。

瑞丽现在都哭出来了。“你要活着,玛丽。活着!他妈的。”

一切都太晚了。玛丽的脖子断了。她已经死了。

“老天啊,”瑞丽说,身体无力地靠着梯子。她的肚子里传来一阵深深的绞痛。她现在也想死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瑞丽恍惚听到楼下有声音。急救人员来了。这是个熟悉的感觉。她心中人类原始的恐惧和悲痛让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而高效率的职业感。

“在楼上!”她喊道。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擦掉眼泪。

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上来。为首的女人看到瑞丽显然很惊讶。

“我是警长丽塔·格雷厄姆。”她说。“你是谁?”

瑞丽从梯子上爬下来,晃了晃她的证件。“特探员瑞丽·佩吉,联邦调查局的。”

女人看上去有些不安。

“你是怎么在我们之前赶到的?”

“她是我的朋友,”瑞丽用完全职业化、不带感情的语气说道。“她的名字是玛丽·赛尔斯,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告诉我家里出了些事情,而我拨打911之前已经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了。我来晚了。她已经死亡。”

警队快速检查了一下现场,以确定瑞丽的声明。

“自杀?”格雷厄姆警长问。

瑞丽点点头。她完全肯定玛丽自己结束了她的生命。

“这是什么?”警长问道,指向床边桌上躺着的,一张折叠起来的卡片。

瑞丽看了看那张卡片。上面用几乎辨认不出来的狂草写着:

“这是唯一的出路。”

“遗书?”

瑞丽阴冷地点了点头。但她清楚这不是一般的遗书。这不是什么解释,更不是她的道歉。

“这是劝告,”瑞丽想。“这是给我的劝告。”

警队拍了照片,记了笔记。瑞丽知道他们会等法医到来以后再移动尸体。

“咱们下楼说话吧,”格雷厄姆警长说。她带领着瑞丽走到了客厅,坐了下来,用手势让她也坐下来。

客厅的窗帘依然紧闭着,房间里没有一丝阳光。瑞丽想把窗帘拉开,让太阳照进屋里,但她知道此时应该保持现场原型。她在沙发上坐下了。

格雷厄姆拉亮了她椅子边的一盏台灯。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警长问道,拿出纸笔。虽然她脸上有些身经沙场的老警察特有的凶相,但她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怜悯。

“她曾是一起绑架案的受害者,”瑞丽说。“大概八个星期以前的事了。我们俩都是受害者。你可能听说过。山姆·彼得森案件。”

格雷厄姆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啊,”她说。“那个残忍杀害女性的家伙,那个拿着喷灯虐待的家伙。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那个从他手下掏出并把他炸死的探员喽?”

“没错,”瑞丽说。然后,她顿了顿:“麻烦的是,我不确定我到底炸没炸死他。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死了。玛丽就不觉得。而这也是让她崩溃的原因。她承受不了这个未知数。而他也的确有可能在继续纠缠她。”

瑞丽继续解释道,流利地叙述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像自己并不是当事人一样。她觉得好像自己的灵魂与身体超然分离了,此时正在聆听自己描述这件可怕的案子。

帮格雷厄姆警长整理好案件以后,瑞丽给了她玛丽至亲的联系方式。但她们谈话的时候,瑞丽隐藏在那职业化的外象下面的愤怒正在滚滚燃烧。彼得森又杀人了。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玛丽的死就是他造成的。

而且玛丽死前万分确定瑞丽就是他的下一个受害者,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瑞丽有点想抓住玛丽的肩膀,使劲甩她的脑袋,把这个扭曲的想法甩出去。

“这不是唯一的出路!”她想告诉她。

但她真的如此坚定吗?瑞丽也不知道。她现在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瑞丽正和警长谈着话,法医来了。格雷厄姆站起来迎接了他。然后她转过身对瑞丽说:“我到楼上去几分钟,马上回来。我还想知道关于案件更多的信息。”

瑞丽摇了摇头。

“我得走了,”她说。“我得去见一个人。”她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再联系我。”

警长正要抗议,瑞丽却没给她机会。她站起身,走出了玛丽阴暗的房子。她还有要事要办。

*

一小时以后,瑞丽驾车驶在弗吉尼亚郊区去往西边的路上。

“我真的想好要这么做了吗?”她再次问自己。

她实在是累坏了。昨晚她就没怎么睡,而现在的她又经历了这活生生的一场噩梦。幸好她不久前才与麦克谈过,让她平静了一些。但她敢肯定,麦克对于她现在要做的事情绝不会赞同。她其实自己也不确定,现在她的脑子是否完全正常。

她走的是从乔治城到参议员米奇 ·纽布鲁的庄园的捷径。那个自恋的政客有不少问题需要回答。他在隐瞒着一些东西。一些有可能让真凶水落石出的东西。而这也让他对这最新的受害者有了间接的责任。

瑞丽知道她此行是去给自己找麻烦的,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把车停在那石头砌成的庄园门前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停好车,径直走向硕大的前门。按响门铃后,前来迎接她的是一位衣着考究的绅士——她觉得可能是纽布鲁的管家吧。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女士?”他僵硬地问道。

瑞丽给他看了看证件。

“特探员瑞丽·佩吉,”她说。“参议员认识我。我需要和他谈谈。”

管家一脸狐疑的表情,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他把一部对讲机放到嘴边,悄声说了几句,然后放在耳边听了听。他转了回来,有些居高临下地笑着对瑞丽说: “参议员不想见你,”他说。“他的态度挺强硬的。祝您今天好心情,女士。

但没等那男人关上门,瑞丽就推开了他,径直走进庄园。

“我要通知保安了,”管家冲着她的背影说道。

“随你便,”瑞丽甩给他一句。

瑞丽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参议员。他可能在偌大的庄园里的任意一处。但她觉得自己能够让他亲自出来找她。

她来到她上次与他交谈的客厅,一屁股坐在巨大的沙发上。她在参议员出现之前,就打算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了。

没过片刻,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就走了进来。从他的气质可以看出,他是参议员的保镖。

“参议员让你离开,”他说着,双手抱在胸前。

瑞丽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她打量着男人,评估着他到底对自己有多大的威胁。以他的体格来看,估计有能力强行把她赶走。可她的自卫术也十分高超。要是面对面打,两个人估计都会受不少伤,而参议员客厅里展示的这些古董也都不保。

“我希望他们和你说过,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她说着,两眼直视着男人。她觉得他不会在联邦调查局的探员面前开火。

男人不甘示弱,回瞪着她。可他并没有像她靠近。

瑞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随后就是参议员的嗓音。

“这次又有什么事,佩吉探员?我很忙的。”

纽布鲁从她面前走过,站住了。保镖侧身立在一旁。纽布鲁标志性的政客笑容现在好像有了一抹嘲讽的味道。他沉默了一阵子。瑞丽立刻感觉到这将是一场意志力的斗争。而她坚决不从沙发上起来。

“你错了,参议员,”瑞丽说。“你女儿的谋杀案与政治一点关系也没有——与个人纠纷也没有。你给了我一个敌人名单,估计你也给了你驻在我们调查局的走狗了吧。”

纽布鲁的笑有些扭曲地变成了讥笑。

“你是说特探员卡尔·沃尔德,”他说。

瑞丽知道她的用词不太恰当,而她以后估计会为现在的行为后悔。可此时此刻的她完全不顾。

“那名单是在浪费调查局的时间,参议员,”瑞丽说。“而与此同时又有一位受害者被绑架了。”

纽布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知道调查局抓住了一个人,”他说。“嫌疑人已经招了。但他并没有说多少,不是吗?他肯定与我有什么联系,这点你可以肯定。他到时间自然就会招了。我会让沃尔德特派员督促的。”

瑞丽强忍着不让她的惊愕之情透露出来。在发生了又一起绑架案之后,纽布鲁竟然还觉得他自己才是杀手的主要目标。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自我膨胀了。他觉得不论什么事情都和他有关。

纽布鲁作出好奇的样子,歪着头。

“但你好像是在怪我啊,”他说。“这就令我不快了,佩吉探员。由于你的无能,让又一位受害者被抓走,这又不是我的错。”

瑞丽的脸由于愤怒烧灼到刺痛。她没敢回应他。她知道她可能会鲁莽地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上去昂贵至极的威士忌酒。他很明显地故意没有去问瑞丽是不是也想来一杯。

瑞丽知道她现在应该是直奔主题的最佳时机。

“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她说。

纽布鲁又转过来看着她,抿了一大口酒。

“我难道没有回答过你所有的问题吗?”他说。

“并不是这样。你并没有告诉我一切。关于丽巴的事情。而我觉得现在到了你告诉我的时间了。”

纽布鲁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她以前喜不喜欢玩具娃娃,参议员?”瑞丽问。

纽布鲁耸了耸肩。“我觉得小女孩都喜欢吧,”他说。

“我并不是说她的儿童时期。我是说成人了以后。她有没有收藏娃娃的嗜好?”

“这我恐怕就不知道了。”

这是瑞丽第一次完全相信纽布鲁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个如此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是不会了解其他人的喜好和兴趣的——对他的亲生女儿也如此。

“我想和你的夫人谈谈,”瑞丽说。

“绝对不行,”纽布鲁回击道。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成了在电视上常看见的那套政客嘴脸。如同他的微笑一样,他一定经常对着镜子练习这幅表情。这是他用来表达他的道德准则上收到了侮辱的表情。

“你真是一点都不为人找想啊,佩吉探员。”他说,语气里有着精心计量好的愤怒。“你来到这充满悲痛气氛的家,不但没带来安慰,没有带给这个刚刚丧女的家庭任何答复,反而在这里狗血喷人。你把你的无能推给完全无辜的人。”

他摇了摇头,好像他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你真是个残忍无情的女人啊,”他说。“你肯定给不少人带来过极端的痛苦吧。”

瑞丽此时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她肚子正中打了一拳一样。这一招让她措手不及——他完全把良心的包袱推给她了,用她的自我怀疑和内疚深深击中了她。

“他对我的心理了如指掌,”她想。

她知道现在她必须离开,否则她一定会做出什么令她后悔的事。他完全是在把她往歧途上引。她二话不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穿过客厅走向前门。

她听见参议员在她身后说:

“你的职业生涯结束了,佩吉探员。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

瑞丽与管家擦肩而过,从大门口飞奔而出。她一口气来到车上,发动了车子。

一阵阵的愤怒,挫折感,和疲惫让她觉得不堪一击。还有个女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而现在没有人会去救她了。她可以肯定沃尔德仅仅是在哥姆的公寓附近进行搜查而已。而瑞丽也可以肯定他查错了。现在能做些什么的只有她,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来拜访这里明显不是个好主意。她还能信任自己的判断力吗?

瑞丽在路上开了还不到十分钟,就听见手机在震动。她低头一看,只见沃尔德给她发了条短信。她不用想也能猜到内容是什么。

“唉,”她苦涩地想。“至少参议员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第二十三章

当瑞丽来到位于关地哥的行为调查组时,组长和比尔早已在沃尔德的办公室等着她了。她意识到比尔肯定是特意为了这次会晤被叫出来的。

特探员长卡尔·沃尔德从办公桌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参议员的走狗?”沃尔德说。他的娃娃脸上充斥着愤懑。

瑞丽低下了头。她那句话确实说得有些过了。

“我很抱歉,先生。”她说。

“道歉没有用,佩吉探员,”沃尔德说。“你做得太出格了。就那样闯进参议员的家,还要跟他对质,你想什么呢?你知道你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沃尔德说的“损失”,估计也就是他个人颜面上的损失吧。瑞丽对此一点也不担心。

“你们找到辛迪·麦金农了吗?” 她低声问道。

“没有,我们的确没有。”沃尔德明确地说。“但是你也没有配合我们寻找她。”

瑞丽被这句话刺痛到了。

“是我不配合?”她回答道。“先生,我一直在和你说,你抓错人了,而且你找的地方——”

瑞丽的一句话没有说完。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辛迪·麦金农,而不是和沃尔德继续扯皮。现在不是打口水仗的时间。她再次开口时,语气温和了许多。

“先生,尽管我觉得他的确隐瞒着什么,在未经过上级同意下去私闯他的豪宅的确是错误的,对此我深表歉意。但是咱们现在不谈我的问题。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失踪了超过二十四小时。如果我是正确的呢?要是绑架她的人的确还在逍遥法外呢?她现在都在经历什么?她还有多长时间?”

比尔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补充道:“我们的确要考虑这个可能,先生。”

沃尔德坐了下来,什么也没说。从他的神情看出,他也担心受害者的安危。然后他用很慢的语速,一字千金地说:

“调查局会处理的。”

瑞丽无言以对。她甚至不知道沃尔德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承认自己可能错了吗?还是说他不想偏离刚才的话题?

“坐下,佩吉探员。”沃尔德说。

瑞丽在比尔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比尔满怀担忧地看着她。

沃尔德说,“我听说你朋友今天发生的事了,瑞丽。”

瑞丽的身体一震。沃尔德知道了玛丽的死讯,这并不令她吃惊。不论如何,她都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而局里的人可能都知道了。但他现在提这个做什么?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怜悯。

“发生了什么?”沃尔德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承受不住了,”瑞丽悄声说。

“承受不住什么?”沃尔德问。

她陷入了沉默。瑞丽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我听说,你觉得彼得森还没死?”沃尔德说。“我猜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你必须知道这有多么荒唐。”

他顿了顿。

“你是不是和你的朋友说过了?”沃尔德问。“你是不是告诉了她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

瑞丽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她太脆弱了,承受不了这个,佩吉探员,”沃尔德说。“你应该知道,这会让她崩溃的。你应该好好判断的。不过说实话,你的判断力已经完全失效了。很抱歉这么跟你说,但我是说真的。”

“他是在把玛丽自杀的责任推给我。”瑞丽明白了。

泪水在瑞丽的眼眶里打转。她也不知道这是悲伤的眼泪,还是气氛的眼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又该从何说起呢?她知道那个想法并不是她告诉玛丽的。但她怎么能让沃尔德相信呢?她该如何向他解释,玛丽有她自己的理由,去相信彼得森还活着?

比尔又开了口。“先生,放她一马吧,好吗?”

“我觉得我对她已经够宽容的了,杰弗里探员。”沃尔德的语气现在坚定无比。“我觉得我对她已经纵容过度了。”

沃尔德盯着看了她许久。

“交出你的枪和警证,佩吉探员,”他最后说道。

瑞丽听到比尔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

“先生,这太不可理喻了,”比尔说,“我们需要她。”

但瑞丽不想让沃尔德再重复一遍。她蹭地站起来,拿出了枪和警证,放在沃尔德的办公桌上。

“你的办公室以后再慢慢清理吧,”沃尔德说。他的语气沉着而冰冷。“现在,你应该回家好好休息。还有,去做康复心理治疗吧,你挺需要这个。”

随着瑞丽的起身离开,比尔站了起来,要跟着她一同出去。

“你给我留下,杰弗里斯探员。”沃尔德命令道。

瑞丽的目光与比尔相遇。她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违抗沃尔德的命令。至少这次不行。他朝她点了点头,神情庄严。然后瑞丽就离开了办公室。此时的她觉得心寒而麻木,漫无目的。

寒风刮着她的脸庞,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肆意流下。令她吃惊的是,她此时的宽慰大于绝望。她好久都没有感到这么自由过了,无拘无束,不受限制。

如果没有人会去代替她做这件事,那这责任还属于她。但起码现在不会有人指指点点、告诉她怎样做自己的工作了。她要找到凶手,救出辛迪·麦金农,无论代价如何。

*

又过了好久,瑞丽去接了艾普尔。她觉得自己没有精力去做晚饭了。玛丽的脸还在脑中阴魂不散,此刻的她无比疲倦。

“我今天过得不怎么样,”她告诉艾普尔。“糟透了。你就凑合吃点烤奶酪三明治,行吗?”

“我不怎么饿,”艾普尔说。“加布瑞拉一直在给我做东西吃。”

瑞丽又觉得心头一紧。“我这母亲做得也好失败,”她想。

不过艾普尔又朝她妈妈看了一眼,这次带有些同情。

“烤奶酪三明治也挺好的,”她说。“我来做吧。”

“谢谢你,”瑞丽说。“真是个乖孩子。”

她感到振作了一些。至少今晚家里不会有什么冲突。她现在很需要清净一下。

她们很快吃过了晚餐,然后艾普尔就回房间做作业睡觉了。

尽管她十分疲惫,她却觉得现在刻不容缓。她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从里面调出了一张受害者所在地的地图,打印出了她需要的部分。

瑞丽逐渐在地图上划出了一块三角区。这些线条把三名受害者遇难的地点联系在了一起。最北部的角是玛格瑞特·杰拉提的尸体在两年前被抛弃的农场所在的地方。西边的一点在达盖特附近,是六个月以前凶手小心翼翼地摆放艾琳·罗杰斯尸体的地方。最后,南边的地点标志着莫斯比公园,丽巴·弗莱的遇难现场。那也是凶手最为精心布局的一次。

瑞丽陷入了深思,一遍又一遍地在图上圈圈点点。过不了多久,这地图上可能就又会出现新的一点,意味着辛迪·麦金农的死亡——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她的时间不多了。

瑞丽垂下了头。她太累了。可是那个女人现在仍危在旦夕。而拯救她,是瑞丽的职责,只不过这次没有官方的帮助或规定了。她甚至不能像比尔求助。可凭她一个人的微薄之力,能做得到吗?

她必须试试。为了玛丽,她也必须得做到。她要让玛丽的在天之灵看看,同时也证明给自己,自杀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瑞丽看着那个三角形,皱起了眉头。没错,受害者现在很有可能就在三角形内方圆一千英里左右的某个地方。

“我需要做的只是找到正确的地方。”她想。“可那究竟在哪里呢?”

她清楚她必须要缩小搜查范围,而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至少她对地图上标的一些地方已经很熟悉了。

三角形最上方,靠近华盛顿的地带,大多是富人居住的高档住宅区。瑞丽几乎可以肯定,杀人凶手不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而且,他必须得把受害者关在一个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喊叫声的地方。法医没有在其他受害者的嘴上发现被堵住或被胶带绷住的痕迹。瑞丽在那片地区打了个叉。

南边的两点附近都是自然森林公园。杀手会不会把那个女人藏在了租来的小木屋里或者是什么野营地?

瑞丽思索了一番。

“不,”她决定。“那些地方都太临时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在自己家里行动的——很可能是他从小长大的房子,一个陪伴他度过了悲惨童年的地方。他应该会很享受把受害者带进自己家里的感觉。

这样一想,她也给自然公园地区打了个叉。剩下的只有农场和小镇了。瑞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受害者就被他藏在这里的某个农舍里。

她又在电脑上看了看地图,然后将这片重点区域放大。当她看见了一堆错综复杂的二级公路时,她的心都凉了。如果她想的没错,凶手就住在这迷宫其中的一座农庄里。但是她要是开车去寻找的话,这路况又太过于复杂,而且那农场说不定在路上都没法看到。

她深感绝望,咕哝着抱怨了一声。一切都好像变得更加无可救药了。她能感到内心深处的失望和痛苦再次汹涌而出。

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玩具娃娃!”

她想起了昨天的推测:凶手可能是在某个玩具商店见到所有的受害者的。不过这家玩具店在哪呢?

她在打印出的地图上又圈划了一块更小的地域。这块地区坐落在大三角形的东边,四个角分别处于那四个女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她敢肯定,这片地区里绝对有一家她们都光顾过的玩具店,而凶手就是在那里锁定目标的。她需要先找到那家店,然后从那里着手寻找他囚禁那些女人的地方。

她又一次将电脑上的地图放大,仔细观察。较小的地区最靠东边的地方离瑞丽的家很近。她发现那里有一条蜿蜒着穿过了几个小镇的跨州高速路。那些小镇没有一个是特别富有或者具有历史意义的。这正是她想找的那种小镇。而这些小镇里,绝对会有玩具店或娃娃店。

瑞丽把缩小范围后的地图打印出来,又搜查了一遍,这次查的是每个镇上的玩具店。最后,瑞丽关掉了笔记本。她必须要睡觉了。

明天她就去营救辛迪·麦金农。

第二十四章

瑞丽驶入格伦代夫时已是傍晚。她度过了漫长又累人的一天,现在已经有些绝望。时间流逝得太快。将辛迪活着救出来的时机也在悄然溜走。

格伦代夫是她此行经过的第八个小镇了。瑞丽查看过了前面每个小镇里所有的玩具店,询问过了所有愿意理她的人。但她觉得那些都不是她要找的店。

那些店里谁也不认识她手中照片里的女人们。当然,这些女人的外貌和年龄都相仿,同样的客人店主可能接待过很多。更令她沮丧的是,这些店里的玩具娃娃和杀手想要模仿的那种一点也不像。

进入格伦代夫以后,瑞丽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小镇的主要街道和其他小镇的不同。这条要道的左侧是一家电影院,后面藏着一座砖砌的教堂。右面是个杂货店。在瑞丽疲惫不堪的脑海中,所有的小镇都好像融合到一起了。

“我在想什么呢?”她开始自我反省。

昨晚她一直睡不着,所以服用了一些安眠药。这本来是个好主意,可她接下来又喝了几杯威士忌。所以现在的她头痛的厉害,却还是得继续开车。

当她把车停在要查看的商店门口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她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今晚她要去另一座小镇,另一家商店。等她回到位于弗莱德里克堡的莱恩家中接到艾普尔,无论如何都得要三个小时以后了。她已经连续迟到多少天了?

她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他的座机电话。她祈祷着来接电话的会是加布瑞拉。谁知道,电话那端却是莱恩的嗓音。

“有什么事,瑞丽?”他问。

“莱恩,”瑞丽飞速地说着,“我为此非常抱歉——”

“你今晚又得晚点来?”莱恩替她补充了下半句。

“嗯,”瑞丽说。“对不起。”

一片沉默。

“是这样的,这次非常重要,”瑞丽先开了口。“有个女人现在还生死未卜。我必须要去做这件事。”

“这我以前可听过无数次,”莱恩有些不满地说。“永远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那你去做吧。快去处理。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干嘛还要来接艾普尔呢?她待在这儿也挺好的。”

瑞丽觉得喉咙发紧。正如她所害怕的那样,莱恩听上去像是准备与她打监护权的官司。而这并不是出于他对艾普尔无私的爱什么的。他自己就够忙的了,哪有时间管艾普尔。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瑞丽更加痛苦。

“我会来接她的。”瑞丽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说道。“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谈。”

她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下了车,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这家叫做“戴比的精品娃娃店”的商店前。她走了进去,扫视了一下店里陈列的毫无新意的名牌玩具娃娃,觉得店名有些夸大其实了。

“并没有什么古董精品嘛。”她认为。

这估计也不是她要找的地方。她想象的玩具店应该比这家更特别,应该是那种有特色而且在附近的镇上都小有名声的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来看看。

瑞丽走向柜台前。柜台后站着一位戴着眼镜,有着尖细的五官和高大身材的年长女人。

“我是联邦调查局特探员瑞丽·佩吉,”她说,虽然没有了警章让她觉得好像在裸奔一样。不过目前为止,她询问过的人都没有要求她亮警徽,就乐意配合了。她希望这个女人也是如此。

瑞丽拿出四张照片,放在柜台上。

“你见过这几个女人吗?”她问道,一张一张地展示着。“你可能记不得玛格瑞特·杰拉提了,她如果来过这里也是两年前的事了。但艾琳·罗杰斯可能在六个月之前来过,而丽巴·弗莱在六个星期前也许买过玩具娃娃。最后一张照片上的女人,辛迪·麦金农,很有可能上个星期还来过这里。”

那女人注视着照片。

“我的天,”她说。“我老了,眼睛不行了。让我再离近点看看。”

她拿出了一把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照片上的人。与此同时,瑞丽注意到店里还有其他的人。那是一个相貌平平,体型中等的男人。他穿了一件T恤和有些旧了的牛仔裤。要不是因为一个重要的细节,瑞丽很可能就把他忽视掉了。

他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那些玫瑰花是真的,但是身处玩具娃娃店,又拿着玫瑰花的男人,让她不得不起疑心。

那个男人没有看她。他肯定听到她刚才的自我介绍。他是否因为她是联邦调查员的身份,而心虚得不敢和她对视?

就在这时,那女人说话了。

“我觉得我没见过她们,”她说。“不过,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我看不清了,记性也不好。不好意思啊,我没帮上什么忙。”

“没事的,”瑞丽说着,把照片放回包里。“谢谢配合。”

她转过身去看那个男人。他现在在货架上浏览着,让瑞丽顿时警惕心大作。

“的确很有可能是他,”她想。“要是他再买一个娃娃,我就能确定了。”

但是在这里盯着他没什么用。他要是真的有嫌疑,是不会自己投罗子网的。他可能会溜走。

她朝店员微笑了一下,离开了。

到了外面,瑞丽沿着街道走了一阵,然后站住等那个男人。没过几分钟,店门就开了,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只手还捧着玫瑰花。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他刚买的东西。他转过身去,往瑞丽相反的方向走了。

瑞丽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一边分析着他的体型。她比他略高一筹,体能可能也好出很多。她可能受过更多的训练。她是不会让他逃走的。

就在他要走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那个男人好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回头看了看她。他站到了一边,给她让开了路。

瑞丽突然使劲把他侧身按在了巷子里。巷子里狭窄阴暗而肮脏。

男人吓坏了,玫瑰花和塑料袋都掉在了地上。鲜花在人行道上滚了一地。他举起了一只胳膊,像是要赶她走。

她抓住了那只胳膊,往后一拧,让男人的脸面对着砖墙。

“我是联邦调查局特探员,瑞丽·佩吉,”她喝道。“你把辛迪·麦金农藏在哪了?她是否还活着?”

男人从头到脚都在哆嗦。

“谁?”他声音颤抖着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来这套,”瑞丽厉声说。没有了警徽和枪的她,此时更是觉得身上空荡荡的,像没穿衣服一样。她该怎么在不拿武器的情况下把这个人押走呢?她离关地哥还有很远,身边也没有可以帮助她的搭档。

“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男人说着,泪水从两眼流了下来。

“这些玫瑰是干什么用的?”瑞丽质问道。“给谁的?”

“我的女儿!”男人哭喊道。“明天是她头一次参加钢琴独奏演出。”

瑞丽仍然抓着他的右臂。男人的左臂平贴在墙上。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以前从没发现过的东西。

那男人手上戴了结婚戒指。而她十分确信那杀手是单身。

“钢琴演出?”她说。

“她是塔里老师的学生,”他呜咽着说。“你随便问问镇上的人都知道。”

瑞丽的手松开了一些。

男人继续说下去:“玫瑰花是买给她庆祝的。准备在她鞠躬谢幕的时候送给她。我还给她买了个洋娃娃。”

瑞丽松开了男人的胳膊,走到他的塑料袋散落的地方。她把它拾起来,拿出里面的东西。

好吧,那的确是个娃娃。不过那是个类似芭比娃娃那样浓妆艳抹而且具有成年女性身体的娃娃,这种玩具娃娃一直很令她反感。虽然看上去还是很诡异,但这与她在达盖特看见的娃娃完全不同。那个娃娃是个小女孩的样子。辛迪·麦金农和她外甥女照片里的娃娃也是如此,留着金色卷发,穿着粉色花边裙。

她抓错人了。她倒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她对男人说。“我错了。我实在是很抱歉。”

男人起身去捡地上的玫瑰,身体由于惊吓和困惑还在哆嗦着。瑞丽弯下腰,想帮他。

“别!别!”男人叫住了她。“别帮我!离我远点!你——你走开!”

瑞丽转身离开了巷子,留下男人一个人凄凉地拾起他女儿的玫瑰花和娃娃。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怎么会如此出格?她第一眼见到男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婚戒?

答案很简单。她太累了,而且头痛欲裂。她的头脑现在并不太敏锐。

她昏昏沉沉地沿着人行道走着,旁边一家店的霓虹招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想喝点酒。她觉得她现在很需要喝几杯。

她走进了那灯光昏暗的酒吧,在吧台前坐下。酒保正忙着给另一位顾客调酒。瑞丽想知道刚才那个男人现在在干什么。他是在报警吗?她是不是快被逮捕了?这可真是个极大的讽刺。

不过她猜那男人大概不会报警。毕竟刚才发生的事,对警察解释起来也有些难度。而且他可能还会对被女人袭击的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真的报警了,而且他们现在就在前来抓她的路上,逃跑的用处也不大。如果必要的话,她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人的。也许她活该被抓吧。她想起了与麦克·内文思的谈话。他说她的这些烦恼都是由于她的自责带来的。

“没错,全都是我自找的,”她想。“彼得森当初应该直接把我杀了。”

酒保走了过来。

“想喝点什么,太太?”他问。

“一杯波旁威士忌,加冰,”瑞丽说。“两杯吧。”

“马上就来,”酒保说。

她提醒着自己,执行任务时喝酒是不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带给她的,除了长时期的康复训练以外,还有偶尔强烈的酒瘾。可她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

她抿了一口酒。烈酒流淌在喉咙里的感觉挺舒服。

她还有一座小镇要去搜查,而且至少还要再询问好多人。她需要点什么让自己的神经平静下来。

“幸好,”她想着,苦笑着。“至少我现在不是在正式执行任务。”

她两三下喝完了酒,克制着自己想再要一杯的欲望,走出了酒吧。邻镇的玩具店可能快要关门了,她必须现在就去。辛迪·麦金农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她还有任何时间的话。

她觉得自己又在那熟悉的深渊边上行走着。她满以为那些恐惧、痛苦、和自暴自弃都是过去的事了。可她觉得那些感觉又回来了。

它们的魔爪,她还能躲避多久呢?

第二十五章

瑞丽的手机一大早就开始震动。她坐在咖啡桌前,看着她昨天行驶过的地图,策划着今天的行程。当她看见来电的是比尔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比尔,出什么事了?”

她听见她从前的搭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瑞丽,你先好好坐下。”

瑞丽心里一沉。幸好她现在的确是坐着的。她从比尔的语气可以听出来,这会是个坏消息。她的肌肉由于恐惧绷得紧紧的。

“他们找到辛迪·麦金农了,”比尔说。

“她死了,是不是?”瑞丽倒抽一口气。

比尔什么也没说。但他沉默正回答了她的问题。瑞丽感到无助和惊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们在哪里找到她的?”瑞丽问。

“地点相距其他那些案发地更加靠西,在森林里,几乎到西弗吉尼亚那边了。”

她看了看地图。“离那里最近的城镇是什么?”他把那座城的名字告诉了她,她找到了大概的地理位置。这并不在之前画的三角区内,但这几个位置一定有些联系。可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到底在哪里。

比尔继续描述着他们的新发现。

“他把她放在一座悬崖旁边的空旷地带了,周围连树都没有。我现在就在现场。真是可怕。瑞丽,他的胆子越来越肥了。”

“行动也越来越快了,”瑞丽绝望地想。他这次只让她活了不到几天。

“所以达瑞尔·哥姆的确不是凶手,”瑞丽说。

“你是唯一曾经这么说过的人,”比尔说。“你说对了。”

瑞丽有些疑惑了。

“那,哥姆被放出去了没有?”她问。

比尔恼火地哼了一声。

“哪有啊,”他说。“他现在要面对妨碍执行公务的罪名。他还得受审呢。虽然他好像为此一点都不在乎。但我们会尽力让媒体将他的名字保密。那个缺德的家伙不值得公众的关注。 ”

两人陷入了沉默。

“真该死,瑞丽。”许久过后,比尔开了口。“要是沃尔德当初听了你的话,我们也许还有机会把她救出来。”

瑞丽不这么觉得。她自己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但在那宝贵的几个小时里,如果他们没有把人力用在错误的地方,情况也许真会有变化。

“你有照片吗?”她问道,心脏跳得飞快。

“有,瑞丽,但是——”

“我知道他们不让你把照片给我看。但是我必须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它们发送给我?”

几秒钟后,比尔说:“发了。”

没过一会,瑞丽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几张恐怖的照片。第一张照片上,是瑞丽几天前在一张照片里刚见过的脸的特写。那时候,这个女人还宠溺地笑着,旁边站着一个拿着崭新娃娃的、开心的小女孩。可是现在,这张脸惨白无色,双眼被线缝开,嘴唇上画着可怖的笑容。

她继续翻看着照片。女人的尸体被摆成了与丽巴·弗莱的尸体一模一样的姿势。所有的细节都在。那尸体赤裸着,大敞八开,可是姿势却恰到好处,像个玩具娃娃般坐着。她的两腿之间,躺着一朵人造玫瑰。

这才是杀手独一无二的招牌,也是他想要表达的信息。他的作品使人们如此震惊,效果令他很满意。从第三次和第四次的谋杀中可以看出,他的技艺已经接近炉火纯青。瑞丽知道,他是不会就此罢手的。

看过照片后,瑞丽继续与比尔通话。

“我很抱歉,”她说。她的语气里满是恐惧和悲伤。

“我也是,”他说。“不过你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瑞丽在脑海中重播了一遍刚才看过的照片。

“我猜那假发和玫瑰和以前那些的一样吧,”她说。“缎带也是。”

“嗯,它们看上去是一样的。”

她又顿了顿。比尔的调查队又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你们赶去的时候晚不晚?还来得及搜查车辙、脚印什么的吗?”她问。

“现场这次很快就被封锁了。一个护林员发现了她,立马给局里打了电话。当地警察还没有来。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个家伙很谨慎。”

瑞丽细想了一阵。图片里的女人坐在一片草地上,后背倚靠着一块大石头。她的脑子里有无数个疑问。

“尸体是不是冷的?”她问。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了。”

“你觉得她的尸体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

她能听到比尔在另一端翻动笔记本的声音。

“我不太确定,但是她是在死后不久被摆成这个造型的。从尸体颜色来看,大概在几个小时内。法医检查完后会有更多结果。”

瑞丽像往常一样有些不耐烦。她想更清楚地知道凶手的作案顺序。

她问:“他有没有可能是把她的身体摆好然后再杀害的她?尸僵以后再把她拖到那里去的?”

“估计没有,”比尔说。“她的姿势看上去并不造作。他把她带到这里的时候,尸僵应该还没有发生。你怎么这么问?是不是觉得他是把她带到这里以后才杀了她?”

瑞丽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思。

最后,她说道:“不。”

“你确定?”

“他是在绑架她的地方把她杀害的,然后去的抛尸地点。他是不会把她活着带到那里的。他应该不会想在自己的卡车里或案发地点与活人发生争执。”

瑞丽依然双目紧闭。她想尝试着解读杀手的心理活动。

“他只想带上作品需要的原材料,”她说。“她死后对杀手的意义仅此而已。她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件艺术品。所以他把她杀了,清洁干净,擦干她的身体,并涂上了凡士林。这是为他的大作做准备。”

她脑子里的情景现在变得异常清晰。

“他把她带到那里的时候,尸体刚刚开始变僵,”她说。“他的时间算计得很准。杀了其他三个女人后,他对尸体的状态变化了如指掌。他利用尸体的特点来进行他的‘艺术创造’。随着尸体慢慢变硬,他也把她摆成了型,就像捏泥人一样。”

接下来瑞丽想说的话让她觉得难以开口。她放慢了语速。

“等他把身体其他部位的造型摆好,她的下巴还是垂在她胸口。他抚摸过她的肩膀和脖颈,掂量着这些部位的可塑性,然后把她的头抬了起来。他一直抬着她的头,直到它僵硬定型了为止。这个过程可能进行了两三分钟。他很有耐心。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开始欣赏自己的大作。”

“天啊,”比尔大吃一惊,悄声说道:“你真厉害。”

瑞丽辛酸地叹了一口气。她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至少现在不是了。她的能力只是能洞察坏人的心思而已。这说明什么?这又有什么好处?至少对辛迪·麦金农的事情就没有起到一点帮助。

比尔问:“你觉得他绑架受害者的地方,离抛尸地点有多远?”

瑞丽想着那张地图,快速心算了一下。

“没有多远,”她说。“车程两小时以内的地方吧。”

“那覆盖的面积也很广啊。”

瑞丽渐渐觉得有些泄气了。比尔说得对。她说的这些,对案件进展一点帮助也没有。

“瑞丽,我们很需要你回来办这件案子。”比尔说。

瑞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很确定,沃尔德可不这么想,”她说。

“我也不这么想。”她想。

“那沃尔德就是错误的,”比尔说。“而且我会去告诉他的。我要让你回到这个岗位。”

瑞丽想了想比尔的话。

“这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她最后说道。“你要是再和他对着干,沃尔德可以让你也下岗。”

比尔一时卡了壳。“可是——可是瑞丽——”

“没有‘可是’,比尔。如果你也被炒了鱿鱼,这件案子就永远破不了了。”

比尔叹了口气。他听上去疲惫而气馁。

“好吧,”他说。“那你有没有什么别的主意?”

瑞丽想了想。这几天,她好像一直徘徊在绝望的边缘,而那恐惧的深渊也变得愈加凶险。她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决心也在慢慢从她指尖溜走。她失败了,让又一个女人死去了。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我还有一些未成形的想法,”她说。“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她挂了电话,闻到了厨房里传出的咖啡和煎培根的香味。艾普尔在里面忙活着。她自从瑞丽起了床,就开始做早餐了。

“还是主动的!”瑞丽想。

可能与她父亲度过的这一段时间,让艾普尔更加珍惜瑞丽了吧。艾普尔从来就不喜欢莱恩。无论如何,这温馨愉快的早晨让瑞丽很是欣慰。

她坐着,想着下一步的行程。她今天本打算带上事先画好的地图,再开车去西边看看。可经历了刚才的坏消息,瑞丽现在一点动力也没有了。昨天她的状态本来就不好,还在格伦代夫喝了那杯酒。今天她可不能再那样做了。她已经犯了足够多的错误,不能再犯更多了。

但是找到那家商店的位置还是很重要,尤其是现在。杀手会在那里寻找下一个目标,如果他现在还没有找到的话。瑞丽打开了电脑,给比尔发送了一封邮件,附件里就是昨天的地图。

她向比尔解释了需要检查的城镇和商店。她在邮件中告诉他,他最好应该去重点排查凶手的住所。不过他也许可以说服沃尔德,让他派人来顺着瑞丽的路线寻找,只要沃尔德不知道是瑞丽的主意就行。

她盯着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在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瑞丽发现了一个以前从未注意到的规律。这些抛尸地点以地图上另一个标记为中心,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扇形。而那块标记里的地区,就是那四个女人的住址所在地。这让她更加坚信,杀手是在某个她们四个都去过的地方选定她们为目标的。而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个玩具娃娃店。凶手藏她们的地方,应该距离他第一次遇见她们的地方不远。

可是为什么她找不到那家商店呢?她的方法是不是错了?她是不是由于太注意这一个线索,而忽略了其他的?她会不会只是在凭空想象一个不存在的线索?

瑞丽把扫描过后的地图连同她的笔记一起发给了比尔。

“早餐做好了,妈妈。”

瑞丽和女儿一起坐下来,忍不住又想哭了。

“谢谢你,”她说着,开始无声地进食。

“妈妈,出什么事了?”艾普尔问。

瑞丽对她的问题感到有些吃惊。她的语气里似乎带有一丝关切?这孩子虽然平时不怎么与瑞丽说话,但至少最近几天她没有太为明显地叛逆。

“什么事都没有,”瑞丽说。

“你说谎,”艾普尔说。

瑞丽没有回答。她不想把艾普尔带进这糟糕的案子里来。她女儿身上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

“刚才打电话的是比尔吗?”艾普尔问。

瑞丽点了点头。

“他打电话来做什么?”艾普尔问。

“这个我不能说。”

两人陷入了沉默,低头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最后,艾普尔说:“你总是想让我多和你说几句话。可这要求是双向的啊。你基本上从来都不跟我说话。我看除了我,你都好久没跟任何人说过话了。”

瑞丽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说的很对。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了。但她不好意思承认。

她提醒自己,今天是星期六,艾普尔不用上学,也不用去她爸爸家。而且尽管瑞丽今天不会去西边找线索,她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艾普尔,我得出去一趟,”她说。“你一个人在家行么?”

“行,”艾普尔说,语气变得由衷地哀伤。“妈妈,你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参加一个葬礼。”